他多么盼着是空棺。
棺中陪葬品和棺木齐平,他当时将她所有的好东西都放入棺木中陪葬了。
光是珍珠就不知凡几,虽然他奉行节俭,但是皇后没了,他便失了节俭的心,总是想着能叫她在地下过的舒服些。
他不假他人之手,一点一点的将陪葬珍宝往外面拿,直到——
看到了熟悉的陀尼经被,这是他亲手盖在皇后身上的,康熙看着那起伏,心中便明白,这棺木确实没人动过。
从填棺到封棺,他都是噙着眼泪亲自办的。
然而——
棺木仍在,遗体仍在。
他心中悲呛难言,所以皇后是亡于和他成婚,还是命中便有此劫数。
在情意最浓厚时,戛然而止。
如今晚晚又在黎府,他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去面对。
她谁都要了,唯独不要他。
康熙沉默地将棺木又封上,看着棺木中的面色苍白的皇后,他忍不住又想掉眼泪。
最难的人,竟然是他。
康熙走出行宫时,背都有些佝偻,他轻叹着气,想着宅子也送了,马车也送了,孩子也送了,皇后的阿玛也送去了,今日便送良田吧。
原就是皇后的东西。
他遣人将东西送去,多想再听她甜甜地唤他一句:“乖乖。”
以前竟然会觉得太过肉麻,而听着有些羞赧。
康熙原想着回宫,但知道回宫也没什么事,兜兜转转,等反应过来时,便瞧见了黎府的大门。
他真的好想她。
想抱抱她,闻闻她身上的味道。
他立在门前,有些迟疑,竟有些不知该如何面对她了。
抬手敲门,康熙心里忐忑极了。
他有时候会想很多,然而一切都抵不过皇后不在他跟前,实在太过想念。
“来啦~莫急莫催哈~”
随着脆生生的声音响起,接着就是急促的脚步声。
“吱呀~”门被打开了。
碧溪那张灵动的小脸出现在面前,见是康熙后,有些纠结的想垮下脸,又被他身份所震慑,面上表情便呈现出一种纠结的状态。
随着她到来,胤禛颠着小短腿走上前来,一见是他,便皱着小眉头:“关、关!”
康熙:……
他还记得是他把皇额娘给弄丢了。
抬步往里面走去,就见皇后正挽着袖子,在摆弄一旁的草药,玉白的指尖上蹭的都是灰尘。
“晚晚。”他立在原地,凝神望着她。
姜岁晚抬眸,就见康熙正立在简陋的院子里,眸光克制地望着她,那张清隽摄人的面孔上,如今满是落寞。
她一时怔在原地。
就见康熙大踏步走上前来,在她面前停步,伸出胳膊想要抱紧她时,却又慢慢垂下。
“晚晚。”他嗓音嘶哑。
姜岁晚笑着道:“来了?碧溪,泡茶。”
一旁的露白、徐行、奶母等人,赶紧跪地请安。
等几人安坐下,康熙便打量着黎府,低声道:“你再忍几日,钟楼处的府邸已经加紧修缮了,朕知你如今心情复杂,朕亦是,你放心,不会逼着你,总要你愿意,你高兴才好。”
他说的极为妥帖。
姜岁晚便凝视着他,温声道:“并非对万岁爷心生怨忧,只是当初魂魄不全,七情尽失,如今补全了,却不知自己是人是鬼,总得在阳光下养的够久了,莫妨碍着万岁爷才是。”
她声音清浅温柔,一如往常。
康熙听着,心里却难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