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一片寂静,康熙眼角眉梢都带着冷意,恍然间像是有松间残雪的味道。
胤礽垂眸,眼尾还挂着一滴泪,欲坠不坠。
他心中酸涩不已,胸口闷闷的,难过的快要呼吸不过来。
贪心的孩子是会受惩罚的。
然而——
他被拢入这个温暖的怀抱,香香软软的一直包裹着他,片刻不曾分离。
“笨蛋崽崽。”
胤礽:嘎?
他打个哭嗝,因为哭的太用力,连鼻头都变得粉粉的。
“你且把耳朵凑过来。”姜岁晚拎住他小耳朵,让他往自己跟前凑了凑,压低声音跟他咬耳朵:“你在贵额娘心里排第二。”
这个排位可以说一骑绝尘了。
胤礽眨巴眨巴眼睛,心花怒放之下,瞬间顾不得哭了,他压低声音接着跟她咬耳朵:“第一是汗阿玛吗?倒也勉强能接受。”
嘿嘿。
胤礽笑的合不拢嘴。
一旁的康熙将两人对话都听的一清二楚,看着贵妃那但笑不语的眼神,他明明觉得自己可能是那个第一,却又忍不住想起另外一个可能。
倘若不是他。
他垂眸,到底没说话。
姜岁晚抱着胤礽起身,她来到奶母身旁,浅笑着道:“你摸摸他。”
小小的婴孩,才一点点大。
小手攥成拳头放置在耳朵边上,胤礽小心翼翼的用手指戳戳他的手,那小手掌就自动开花了。
“哇。”胤礽呆住。
一直以来,胤禛都存在身边宫人的口中,他从未实际来碰触过。
“你要记住,这世间诸多种种,在贵额娘心里都不值一提,身边活生生的人,才是值得怜惜的存在。”姜岁晚又抱着胤礽走远,示意奶母抱着胤禛回去。
“你不相信贵额娘,也得相信你自己,胤礽在贵额娘心上是世界上最棒的崽崽。”
听她温柔的说完,胤礽伸出小手,摸摸她的脸,害羞的扭着小手手:“以后都相信贵额娘。”
他得意中带着赧然的冲着康熙嘚瑟:“贵额娘说儿臣是她心里第二好呢。”
康熙冷冷的瞥了他一眼,方才就面冷如冰,如今更是黑沉的恨不得滴水。
一旁的姜岁晚摸了摸自己胸口,她心中也有些许异样,拧着细细的眉尖,却有些想不明白。
“胸口闷闷的。”她说。
康熙顾不得其他,大踏步走过来,看着她拧着眉尖的样子,捏住她的脉,见没什么异常才松口气,低声道:“还有旁的感觉吗?”
姜岁晚侧眸,白皙到几欲透明的脸颊便看不到了。
“没。”
胤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又颠颠地走了。
看着他圆滚滚的小身子消失在视线内,姜岁晚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幼崽果然是最治愈的小东西了。
康熙牵着她的手,坐在一旁,随口道:“朕想着,明日带你出宫看红梅去。”
玉泉山种了一片,前儿有奴才禀报,说是已经开了,这时候去观赏正好,雪地红梅,想必很有意境。
“好!”姜岁晚甜甜应下。
心里存事儿,就一直惦念着,恨不得立马到明天去,这样才好出发去看景致。
“很惦念?”康熙笑着问。
姜岁晚点头。
“原想着明日再告诉你,可你前些时日有惊喜送给胤礽时曾说过,惊喜是要当时告诉对方的,因为对方会从什么时候知道什么时候就开始高兴。”
康熙眉眼柔和:“朕希望你能高兴些。”
姜岁晚点头。
她自然也愿意高兴些。
好不容易出去一趟,姜岁晚高兴的有些睡不着,还是被康熙强行压着,这才闭上眼睛睡去。
第二日一大早,康熙稍微动一动,她便醒了。
“您先去上朝,臣妾去梳妆打扮。”姜岁晚叮嘱过,这才又摆摆手示意王炳忠过来,低声叮嘱他,让他去请画师来。
康熙瞥了她一眼,自去了。
等姜岁晚梳妆打扮,特别选了一套大红的斗篷,领子处滚着宽宽的白狐狸毛边,背后绣着大片白色的松鹤。
揽镜自照,觉得甚是满意。
她端方的坐在膳桌前,秀气的用着膳,就等康熙传召,能在瞬间出发。
“贵妃娘娘,万岁爷请您过去。”魏珠过来请安。
姜岁晚眸子一亮,提着裙子,快步往前走。她恨不得直接起飞。
等到了后,就见康熙已经坐进轿辇,听见动静,撩开车帘正打算下车去接她,却一眼就怔在原地。
先前贵妃总是喜爱一些豆绿、天水碧这样素淡的颜色,压她一身艳色媚骨,如今她眉眼疏阔,一袭红衣在雪色中肆意张扬,妍丽非常。
康熙定住,有些移不开眼。
看着她双眸含笑,提着裙子小碎步迈的飞快。
“万岁爷!”她甜甜地唤。
康熙这才回过神来,娇艳欲滴的贵妃翩然而至。他起身下车,满脸温柔的将她抱上马车,笑着道:“会不会冷?”
“不冷。”她抿着红艳艳的唇瓣。
她这哪里像是去看雪地红梅,分明她自己就是红梅所化一般。
“红梅仙子?”
“俗不俗?”
两人漫不经心地拌两句嘴,马车开始骨碌碌的响起来,她笑着道:“万岁爷可曾用膳?”
“嗯。”康熙也不是能委屈自己的性子。
两人都有些期待。
冬日天冷,街上的行人却不见少,毕竟做工的还要做工,这当值的还要当值,半点不由人。
“哇哦,真好。”姜岁晚眉眼含笑。
她撩开车帘,露出一张白净的小脸,当看见某个人的时候,不由得挑眉:“那谁!”
娇软的嗓音一出,众人都看向马车。
康熙皱眉,低声道:“看到谁了?”
很快他就知道了。
只见一个身量单薄的少年打马走过来,笑着打招呼:“您怎么出来了?”
“跟你哥一道去赏梅,你跟着一道去吧。”姜岁晚含笑望着他。
少年有些犹豫,瘦骨嶙峋的指尖抓着缰绳,很是犹豫,就听马车内又传来一道威严的男音:“你且跟着。”
隆禧:……
他懂。
乖巧地跟在马车后面,然而那男人又开口:“上马车来。”
隆禧的身子不好,谁敢叫他在外面吹冷风。
“臣弟在外头骑马便是。”
“进来。”
“是。”
隆禧妥协了,他垂着眼睛坐上马车,恭谨行礼问安,康熙却不等他说完,便挥挥手:“不必多礼。”
他顿了顿,入目便是一片如玫瑰般娇艳的红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