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忍住张开双臂搂住小甜崽,蹭蹭他红扑扑的脸蛋,笑吟吟道:“没事,贵额娘会记得喊你就成。”
康熙清了清嗓子,捏捏胤礽的小脸,厉声道:“你该去读书了。”
现在已经晚了些时辰了。
胤礽乖乖地起身去洗漱,自己端坐着用早膳,临行前还和康熙挥手致意。
等他走了,就该康熙上朝去了,两人都是起的比较早,剩下姜岁晚还想睡,又有些睡不着。
“今儿该后宫娘娘们来请安了。”露白立在床边喊她起身,捧来几套衣裳给她选。
“成。”她起床穿衣洗漱,不知不觉间,单薄的夏衫尽数被收起来,身上穿的布料越来越厚实了。
清晨打开窗时,外头也有了一丝沁凉。
“禀贵妃娘娘,诸位娘娘都来了。”王炳忠在门口处打千禀报。
“嗯。”姜岁晚起身,纤手搭着王炳忠的胳膊,施施然往正殿去,到的时候,就听见众人在聊着如今京中时兴的布料首饰等。
她这才恍然想起,好像再过些时日,就该中秋节了,宫中沉寂太久,是该好好的大办一场。
“中秋节时,想着后妃们也办一场,请教坊司的伶人来唱戏唱曲,好好的快活快活。”她笑吟吟道。
宜嫔眼睛一亮,她最爱热闹,要是能这样热闹一场也好,她整日里在宫里憋着,整个人都不好了。
夏季炎热,早晚动弹都是一身汗,正晌午头更加不用提,自然是热的人不行。
惠嫔和荣嫔自然不会反驳贵妃,二人不住点头。敬嫔张嘴想说话,就对上贵妃笑吟吟的眼神,瞬间把话又给憋回去了。
而端嫔老神在在,愈发沉默了,见众人望着她,就说一切全凭贵妃娘娘做主。
再说这是好事,众人属实没什么拒绝的理由。因此都其乐融融的答应了。其实只要贵妃娘娘起了念头,万岁爷鲜少有驳回的时候。
此时敬嫔笑吟吟提议:“这中秋国宴是大事,再则就咱一家子姐妹,不如叫年轻的妹妹们,也献上点才艺,不拘是唱曲跳舞,还是写诗书法,都是极好的。”
她想的很好,到时候贵妃娘娘在,万岁爷定然也会在,就算她不能出挑上位,还有貌美的宜嫔、僖嫔等,只要能在万岁爷跟前露脸,她不信有如此把得住的男人。
姜岁晚有些犹豫,她为了能读书已经耗费所有心力,这才艺上,属实有些欠缺。
好吧,她就不会。
然而看着底下期盼的几双眼睛,她翘着唇角点头:“那本宫就要看看诸位姐妹风姿,大饱眼福了。”
定下后,内务府反而最忙,要忙着准备需要的东西,还要忙着应付六宫娘娘,这边要花,那边要缎,忙到不成。
承乾宫倒是一片安稳,姜岁晚不缺漂亮衣裳和名贵头饰,她搭配好就不再关注,而是跟教坊司管事开始确定宫宴时的名单。
一旁的露白看着她忙,捏着帕子很是紧张,好几次都欲言又止。
“说。”姜岁晚抿着唇,仔细的浏览着曲目单。
露白觑着她的神色,试探着道:“贵妃娘娘可记得今年是什么时节?”
姜岁晚:?
“明年该选秀了。”露白道。
先前贵妃娘娘入宫属于特例,今年刚好是选秀第三年冬,该确定花名册,以备明年春日选秀。
姜岁晚手一顿,她抬眸看着露白,满脸若有所思,就听露白接着说道:“那今年中秋节的宫宴,适龄的贵女就会被带入宫了。”
这给皇上选妃嫔叫大选,从顺治起就有规矩,说是八旗家年十三至十六岁的女子尽数要入宫参选,若是留中则入宫做妃嫔,或者被康熙赐婚给宗室、重臣等。
若是落选,便可自行婚配。
有大选便有小选,小选便是选宫女,包衣上三旗中适龄女子尽数入宫选看,适合的就做宫女。
而许多包衣女子入宫时父辈身份不显,等做几年宫女父辈中有升官成重臣的也比比皆是。
清宫中宫女矜贵,至乾隆朝惇妃杖毙宫女被乾隆降位惇嫔,还责骂其过于狠虐。
其实越是高位妃嫔,越讲究脸面,越是要求个名声。姜岁晚确实没见过动辄打死宫女的情况。
再者康熙气急了打太监,也是杖责二十大板,从未直接杖毙。
她想了这么多,一时有些恍惚,露白却只当她觉得新人入宫难过,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哀声道:“奴婢也不愿拿这个惹贵妃娘娘心中不虞,只是您提前知道了,心中有个章程才是。”
姜岁晚点点头,示意她起身,温声安抚她道:“宫中新人一茬接一茬,比那春日里的韭菜还多,若真要在意,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听着她说韭菜,露白呆住。
说着又垂眸开始看曲目单子,正看着,就见胤礽牵着康熙的手过来了,甜滋滋的小奶音很远都能听见:“贵额娘~保成想你呀~”
她起身走到门口处,看着康熙跟放风筝一样拽着乱蹦的保成。
“慢些走。”姜岁晚笑吟吟叮嘱。
康熙抬眸就看见她在笑,也跟着笑起来,温柔道:“你别出来了。”
等康熙进内室,就见桌上摆着曲目单,他拿起来看,见还有妃嫔曲目,不由得挑眉:“什么情况?”
姜岁晚就解释,说是敬嫔提议的,她想着叫后妃松快松快也挺好的。
“你可知……”康熙无奈地叹口气,怎么跟她讲敬嫔心思不纯。
见她眸光澄澈,他还是认真道:“众人皆知朕疼你,若是你在,朕有空想必也在,但凡多看谁两眼心里起了兴,便破了你的专宠。”
他恨不得把宫中这些阴司掰碎了揉烂了讲给她听。
谁知:……
“臣妾知道。”姜岁晚歪着头,她抿着唇握住康熙的衣袖,轻轻晃了晃,软啾啾的哼:“可臣妾更相信您。”
她索性扑进他怀里,脑袋靠在他胸前,昂着白生生的小脸,甜甜地笑:“万岁爷才不舍的晚晚难过。”
康熙被她闹的心都要化了,捏着她脸颊上的肉,故作威严道:“舍得。”他自然舍不得,真是捧在手心里娇,放在心尖尖上疼。
“呀,要哭了。”姜岁晚睁着乌溜溜的眼睛,勾着他手指,眼睛一眨,就蕴了一泡泪,欲坠不坠,楚楚可怜地望着康熙。
“乖。”康熙捧住她小脸,俯身轻柔的在她眉心印上轻吻,声音软的不像话:“别哭,朕逗你的。”
“哇哦~”奶里奶气的惊呼声响起。
就见胤礽撅着小屁股,正满脸好奇的望着两人,等他瞧见贵额娘眸中清泪,登时出离愤怒了。
“儿臣当初要娶贵额娘您不愿意,现在又欺负她。”他气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也跟着掉眼泪。
他伸出肉嘟嘟的小手,握着姜岁晚的手,抽着鼻子道:“贵额娘别怕,保成崽崽保护您。”
说着他就戒备地看着康熙。
某人心中一梗,大掌在他屁股蛋子上一拍,哼笑道:“想挨揍不成!”
胤礽就算挨揍,也紧紧地握着贵额娘的手不曾松开,还掉着眼泪笑:“保成不疼。”
姜岁晚很感动,她俯身抱起小甜崽,用锦帕给他擦拭着眼泪。
“保成吹吹,额娘不哭不哭哦。”胤礽小手捧着她的脸,一脸珍惜的吹着。
她心里浮出羞赧来,脸颊便红了,原就是为着在康熙跟前装样子罢了,倒惹得胤礽跟着哭一场。
看着他着急慌张的样子,她心里暖暖的,又觉得愧疚,不该在孩子面前装相。
“贵额娘和保成都不哭,我们要笑呀。”姜岁晚柔声哄着他,温柔道:“保成崽崽笑起来最好看了,贵额娘最喜欢看保成笑了,你能笑一下给贵额娘看吗?”
胤礽明明眼里还有一泡泪,却还是乖乖地咧着小嘴巴笑了,露出洁白的米牙。
康熙幽幽道:“朕不过逗你贵额娘玩,竟遭受众叛亲离的重创。”
然而他家好儿子不信,转脸还跑慈宁宫去,跟太皇太后说汗阿玛当着他的面把贵额娘欺负哭了,私底下不定怎么欺负额娘呢。
太皇太后瞅着空就抓着康熙念叨,什么人心伤了就拼不回来了,什么恶语伤人六月寒,什么贵妃那样的软性子,怕是被欺负也只会偷偷哭,什么叫他懂得珍惜。
康熙木着脸,心想等会儿他回去见着胤礽,必然要揍他一顿饿他一个月,要不然都出不了心里这一口恶气。
“回老祖宗的话,孙儿跟贵妃闹着玩。”他试图解释。
太皇太后冷笑:“你怎么不拿给她十斛珍珠闹着玩?”
“来人,给贵妃送十斛珍珠去,都要顶好的东珠。”康熙赶紧吩咐。
这东西原就是给贵妃备的,她喜欢珍珠流苏,这扣子有时也用珍珠,便是绣花鞋也有攒珠流苏,而东珠贵重,自然只有她能用。
太皇太后这才满意点头,笑着道:“原不该管着皇帝的家务事,只贵妃这孩子实在太好,舍不得她难过,少不得要得罪皇帝了,还望皇帝见谅。”
她话说的客气,自打贵妃掌宫权后,她性子良善又不贪钱,慈宁宫的日子好过的像是她当初掌权的样子。
方方面面都给你照顾的很是妥帖,让你说不出一句不好。整日里笑吟吟的,看着你的眼神也特别温柔,她属实喜欢的紧。
贵妃容色昳丽,性子温婉,只身子弱了些,轻易可不能生气。
听她这样说,康熙哪里敢应承,只笑着道:“老祖宗言重了,您一生经历多了,什么都见过,在人情世故一事上自然妥帖,孙儿自然听从。”
两人絮絮地说着话,慢慢又说到胤禔身上去,说他为人踏实,整日里都在布库读书,无事当去承乾宫请安才是。
虽然说贵妃不是皇后,可是有贵妃在,这宫里谁也越不过她去,不得贵妃喜爱,于胤禔后事无益。
康熙点头,说会让小太监带着去。想了想,他还是认真道:“贵妃性子纯善,极有分寸,许是担心惠嫔多想。”
太皇太后摇头。
这可能是一方面,还有便是到底不够名正言顺,贵妃聪慧过人,心里跟明镜似的。
等康熙回去,就直接找进承乾宫,见贵妃在拨弄珍珠玩,便幽幽道:“珠子好玩吗?”
姜岁晚头也不抬:“比你好玩。”
康熙僵住,忘了她小日子刚开始。
他惹她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