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场雪造势。这茶庄本为私人,隐于一农家小院,守着沅河一条极细的支流,环境甚为优美。顾玉瑶披着一条雪色狐裘大氅,姿态优雅地端坐在屋内,对院外情形一览无余。她本不过是随意一瞥,然而,当她看清踏入院门的那个人的脸时,脸上的随意瞬间消失殆尽,唯有震惊将其眼眶撑大。纸上的画像终归是苍白,远没有直面真人来得震撼。顾玉瑶虽已竭力压抑那份震惊,然而随着那人越走越近,面容越来越清晰,终还是泄露了一些出来。香草一早便发现了自家主子异样,却也知此乃情理之中。未免失态,她急忙快步上前,走至窗前提醒:“夫人,沈解元来了!”
‘沈解元’三字被其咬得极重,顾玉瑶也从这三字中回神。她低头看了眼香草,香草递给她一道眼神,再抬头时,顾玉瑶已然恢复往日矜重。看着沈安和,她下巴扬起,开口道:“闻名不如见面,沈解元当真是……好颜色呢!”
香草闻言心里头一“咯噔”,下意识回头去看沈安和,却发现对方听到这话连眉毛都没动一下!香草想提醒一下顾玉瑶,却也知外人面前不能抚了自家主子面子,只得回头冲沈安和笑道:“沈解元,还请里面坐!”
香草给了台阶,顾玉瑶自不会再多言,收回视线,她抬起那双保养得极为得当的素手为自己斟了一杯热茶。沈安和站在院子当中没动,就这样目光平静地看着窗户里那个堪称绝色,心亦是狠绝的女人。果然啊,他不该有任何期待的,哪怕是有一丝一毫的忏悔呢!当初不也正是因看清了这女人真面目,方才身死心亦死的吗?香草见沈安和一动不动,便不得不再次对他道:“沈解元,里面请!”
沈安和瞥了她一眼,目光再转来回时却依旧未动,沉寂了片刻后,在香草忍不住要第三次催促时,他冷不丁开口,却是冲屋子里顾玉瑶道:“听这位姑姑说夫人是感念自家大公子方才请来沈某,却原来,夫人所谓的感念不过是夸沈某一句好颜色?那这感念当真廉价,沈某倒为那位大公子不值呢!”
“沈解元!”
香草闻言急忙制止,然而却还是来不及了。屋子里的顾玉瑶豁然起身,盯着沈安和目光狠戾,手中的茶杯几乎都要捏碎。沈安和却似什么都不曾发觉,嘴角甚至还勾起一丝淡淡笑意:“想来夫人是身份高贵之人,礼义廉耻定是比任何人学得都要好,这般‘请’法,却不知师从哪位?”
“沈解元!”
“啪!”
顾玉瑶手中的茶杯被狠狠地掼在了地上,瞬间四分五裂。一旁的香草惊呆了,不止因顾玉瑶的愤怒,更是因为沈安和这般丝毫无畏的大不敬论调!这简直,这简直就差明着说夫人不要脸了啊!这是从未有过的事!夫人何曾经受过如此大辱,怕是此刻想杀了沈安和的心都有了!这个沈安和,胆子也忒大了些!他不怕死的吗?还是说,还是说他已然猜出了夫人心意,想要借此利用?真若如此,那这个沈解元心思可是太深沉了!激怒了顾玉瑶的沈安和眸底划过一丝冷意,看着对面那个已然红了眼睛的女人,忽地躬身一行礼,道:“夫人既已看了,那沈某便不多留了,不送!”
说完,沈安和一甩衣袖,转身就走!看了全程他这番操作的香草:“!!”
亦是没想到他竟是说走就要走的顾玉瑶:“!!”
眼见着沈安和就要走出小院,顾玉瑶却忽然喊道:“来人!”
一声落下,两道人影“唰唰”地出现在其跟前不远处。“夫人!”
被那两道突然出现的人影吓了一跳的香草急忙喊道,“夫人不能啊!他是新晋解元,上面下面的人都在盯着!”
顾玉瑶过于愤怒的面容颇显狰狞:“盯着又如何!盯着我就不能把他怎么样了吗!”
“夫人!侯爷,侯爷也在盯着啊!”
香草眼神不禁向上一挑,示意顾玉瑶。顾玉瑶猛地扭头看向其中一个隐卫,便见那人在迟疑了一下后轻轻点头。顾玉瑶的牙不禁咬得更紧了!“沈榷!你好得很!好得很哪!你等着,当真以为我对付不了你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