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脸色越来越沉,最后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沉默有时候比咆哮还要吓人。被安宁用这种眼神看着,本来就很心虚的祁野开始慌了。
“姐姐……我下次不这样了……”
祁野慌了神,试图去拉安宁的手。
安宁没有躲开,只是沉默的看着两人紧握在一起的手,不知道在想什么,想的出神。
她身上是洁白的医生褂子,祁野是一身黑色的西装。两人的衣服截然相反的颜色似乎正在他们拉开距离。
什么时候祁野总是把“对不起”、“抱歉”、“再也不会”之类的词挂在嘴边了?
她有些忘了,但她真的很讨厌这种感觉。
明明他们之前不是这样的。
“这些句,你上次也对我说过。”
安宁毫无情绪波动,淡淡道。
那次在办公室里,祁野再三保证会照顾好自己的。但是现在……
宿醉后的头隐隐作痛,某些支零破碎得片段在脑海中闪过……昏迷时的黑暗、刺眼的灯光……以及安宁焦急的呼喊……
“姐姐……”祁野被吓到了,“你别生气。”
“我不生气。”安宁很快回道。
她没力气生气了。
这些日子不是为了祁琛的事情费心,就是为了祁的身体担心,她已经很累了。
“你喝酒喝到酒精中毒,要不是你的司机及时发现,祁野……你知不知道你就要死了!”
安宁看着他,平淡的神情越来越绷不住,越发陷入崩溃。
天知道她在值班的时候,听到急诊室的同事打来这通电话的时候是什么心情。那个时候,仿佛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她站在那里,茫然无措的愣在原地,直到有人将她喊醒。
这种空荡荡的感觉一直维持到看到祁野的那一刻。
他躺在急诊室的病床上,脸色如同床单一样惨败,眉间紧锁着像是陷入梦魇。
让安宁心惊胆战的是,心电图机上上下波动的心率数值,堪堪快跌破最低值,血氧含量急剧减少。
如果再晚一些送来,会是怎样的后果,她不敢想象。
祁野听着安宁的话,只觉得眼前的事物都变得有些模糊,他看着左手上夹着的血氧饱和度探头传感器,一阵发冷。
“我……急性酒精中毒?”
他有些记不清了。
只记得酒桌上一杯接着一杯的酒,众人不怀好意的灌着他一杯又一杯。他只能强忍着胃部灼烧的痛感,强行将这些酒灌进喉咙里。
祁野喉咙有些发涩,还带着饮酒过度的嘶哑感。
作为医生的他当然明白急性酒精中毒会怎样,轻者恶心呕吐,重者休克昏迷……
“我……”祁野说不出话来,切实的感受到安宁身上的悲伤和疏离。
“你什么?”安宁扯了扯嘴角,轻笑了声,“你是想说不会再犯了,还是觉得你这条命没什么?”
“祁野……你眼里究竟有没有我?嗯?”
“难道你看不出我有多难过吗?”
怎么还能自私的只考虑自己的感受……
一个没忍住,安宁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很快凝结成泪珠滴落下来。她不肯表露半分软弱,死死咬住下唇不发出一点哭声。
她快被吓死了……
这个夜晚是她这几个月来最害怕的夜晚。
她撑着一夜没有休息,看着仪器上的数值回归正常才放下心来。她有多害怕?她怕一闭上眼就再也看不到祁野了。
安宁肩膀颤抖,压抑不住的哽咽从唇缝溢出,背影脆弱而悲伤。
“别哭……”
祁野心都揪在了一起,仿佛被人握在手里反复揉捏一样。
安宁每一声哭泣都化作一把利刃插在他的心口,鲜血顺着心脏将他溺在名为悔恨的海里。
他不怕什么,就怕安宁的眼泪和她的疏离。
一想到这些,心里就会撕心裂肺一般的痛。
“你好好休息。”安宁背过身,不动色声的擦干眼泪,伪装出平静的声音,“至于其他的,以后再说吧。”
莫名的,祁野心里有种惶恐的感觉,好像安宁只要出了这道门,他就会失去什么宝贵的东西一般。
这种恐慌一直蔓延到他的全身,让他手指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祁野咬咬牙,一鼓作气拔掉手上的探头传感器,自己胸膛上贴着的感应芯片。
仪器发出“滴”的一声长鸣,紧接着就是连接到护士站的警报声。
“你干什么?”
安宁听到动静一回头就看到这个——祁野颤颤巍巍的撑着虚弱的身体从床上起来,试图抓住安宁的衣摆不让她离开。
她怒了,这次真切的喊出声,拧着眉头将人重新按回在病床上。
“安医生?”
急忙赶来的护士看到这一幕,有些尴尬的站在门口,拎着一堆急救工具,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尴尬并不是一个人的专属。
被叫到的安宁同时也十分的尴尬,因为此时此刻,她的手还按在祁野敞开的胸膛上,而祁野苍白着脸躺在床上,衣冠不整的样子,像极了“被欺负”的那一方。
“我们……不是……不是你想的……”
安宁慌张的想要解释,越是激动,嘴里越是跟打了结一样说不清楚。
小护士脸色微红,恍然大悟的啊了一声,了然的点点头,道,“我明白了安医生,不打扰你们了,你们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