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医学生,脑癌这个名字并不陌生。它的存在就意味着——生命倒计时。
良性脑肿瘤可以治疗,但一旦发展成恶性,那就成了脑癌。
即使祁野身在全国最好的医院,最好的科室,他的医术一流……
但在脑癌面前,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拯救自己的家人。
“祁野……”
安宁无比理解祁野的心情,能透过他看似如常的身躯里,看到那慌张无措的灵魂。
“我们去看看吧,说不定……只是误诊……”
“误诊……”祁野扯了扯嘴角,“多么虚无缥缈的词,没想到有一天我竟然也一样这个词真的会灵验。”
他们拯救过生命,见证过生死,看惯了病人家属的撕心裂肺。
但当有天,病魔降临在他们家里人身上时,作为医生的他们,竟然开始愿意相信玄而又玄的神明。
此时已经算是深夜,病人已经从病危室转到普通病房,
祁野放轻了脚步,看到病床上那个许久不见,但已经已经消瘦的快脱了像的男人。
很难相信,面前这个瘦的面颊都凹下去几分的男人,会是他意气风发的大哥。
“你来了。”粗粝的嗓音像是饱经风霜。
“嗯。”祁野喉头一热,语气有些哽咽,“我来了。”
“恬恬呢?”病重的人此时像个话多的老人。
“在外面哭睡着了。”
其实是怕她哭的停不下来,让祁琛看了伤心。
“让恬恬别来看。”床上的祁琛哑着嗓子艰难的说,“她看了会害怕。”
“我知道。”祁野点头。
面上神色如常,背在身后的一双手被他大力的蹂躏,手心里都是他掐出的血痕。
似乎只有在这个时候,他们才心平气和的说上一些话。
“你坐。”祁琛指着床边的凳子。
“好。”
两个人似乎很久没有心平气和的坐在一起聊天,每次见面都是针锋相对。
“不用为我感到难过。”
祁琛如是说。
对上祁野略带不解的目光,他勾起唇瓣,解释道,“我早就知道自己身体的情况。”
脑癌,晚期。
当他得知的时候已经没有治疗的必要,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他只能赶,赶在一切都还来得及之前,为弟弟妹妹多作一些什么。
“你……”祁野此刻有些说不出话来,“你早就知道?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病灶的转移需要很痛苦的过程,尤其是在癌症患者中晚期的时候,会格外需要镇定药物来帮助他们缓解疼痛。
“没有任何意义。”祁琛只是这么说。
“我的身体并不是我一个人的,整个祁氏都在看着我,我不会倒下,我不能倒下。”
大大小小的股东都指着祁琛这一个主心骨,而祁野不愿意管理家族的事务,既然重担就得被他扛起来。
直到现在祁野才隐隐明白一些事情。
“所以你之前逼迫我接受家里的产业……”祁野说出了那个最有可能的答案,“是因为你的身体,已经扛不住了?”
原来从那个时候就已经开始了吗?
祁琛点头,脸上一直挂着淡淡的笑意。
好像对于自己的生死已经全然不在意,反倒是宽慰起祁野来。
“生老病死本来就是不受控制的。”祁琛打趣道,“难道你一个主治医生还被病人吓到?那你还不如跟我回家继承家产。”
本来就是一句玩笑话,却让祁野喉头堵塞的感觉越发明显,眼眶透着微红的血丝。
“哥……”
祁琛愣了一下,又笑开,“嗯。”
他们很久没有这么融洽了。
亲人之间此刻不必再说这些抱歉的话,祁琛已经感受到祁野的歉意。
“我会努力治好你的病的。”
祁野想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但话语里的哽咽和红了的眼眶,出卖了他的情绪。
“好。”祁琛拍了拍他的手背,“我相信你。”
这段对话废了祁琛不少力气,在祁野的注视下,祁琛缓缓闭上双眼,陷入沉睡。
门外,安宁见祁野一出门就迎了上去。
“怎么样?”
安宁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祁野,慌乱的像是迷路的孩子。
“姐姐……”祁野用力的把人按进他的怀里,滚烫的泪珠从眼眶跌落进安宁的发丝间,“怎么办……我也救不了他……”
脑癌,已经晚期,病灶几乎全面扩散……
除非把时间拨回到从前,在还是脑癌早期的时候,就把病灶清理干净。
可那个时候他在做什么……
祁野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