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第一天总是极其混乱的,报到、领教材、开班会,这么一套流程下来半天就过去了。 一中的变态程度只增不减,这回连下午的半天假都不给放了,直接开始了新学期的课程。但年轻的学生没那么快收心,一整天都躁动非常,风风火火,聊天的聊天,补作业的补作业,教室里闹哄哄。到了晚上,除了几个住校生,其他同学全溜了,几乎没人留下来上自习。 许明辉吆喝着吃顿晚饭聚聚,于是一伙人就近找了个餐厅。 饭吃完,走出餐厅,林优兴致勃勃地提议:“不如我们去三青公园玩玩,好像今晚有活动啊!”
“对对对,肯定很热闹!”
许明辉第一时间表示赞同。 蒋檬说:“我也想去!”
“许惟你呢?”
林优撺掇她,“一起去喽,今天过节,不用那么早回去看书吧,就当放松放松,你打电话跟你外婆说一下。”
许惟说:“已经跟外婆说过了,但是……”她朝钟恒看了一眼,本以为他会接口解释,哪知道他老人家闲闲地插兜站在一边,与她对视时眼神颇有兴味。 许惟明白了,他是故意看戏,就想让她自己来说。 一只幼稚鬼。 但是又很可爱。 认输的自然是她。许惟也不找瞎话,很直接地对林优说:“你们去玩吧,我得跟钟恒去看电影,他票已经买了不好退掉。”
话一落,其他几人立刻就懂了。 许明辉和赵则拖长音调“哦”了一声,心领神会地看了钟恒一眼。 蒋檬笑着说:“看电影啊?林优,那咱们别耽误人家了。”
“许同学要约会,我还能拦着吗?”
林优一把揽过许惟,凑到耳边调侃道,“重色轻友,我记住了。”
话说完,不等许惟回话就松开她,带着蒋檬走了。 许明辉和赵则见状也不想讨人嫌,凑过去拍拍钟恒肩膀,火速撤了。 “林优!”
许惟还想澄清一下“重色轻友”的问题,可是林大爷头也没回,举起一只手挥了挥。 许惟无语地摇了摇头。 钟恒走过来,歪着头看她一会,笑着把手递过来:“喏。”
赤-裸-裸一副少爷做派。 许惟早就习惯,很顺从地牵住他的手指。 这是他们第一次一起看电影。 在这个时候,去电影院看电影还不是那么频繁普遍的事。 这一天之前,许惟只去过一次电影院,那是初中的时候学校组织的,当时是过去看教育片,全班一起,热闹得很。 这回全然不同了,坐在她身边的只有一个钟恒。 放映厅里人并不多,还有小半的位置空着,他们这一排只坐了几个人。 至于电影是什么内容,其实许惟没有看得很仔细,她只是觉得这样不说话地坐在黝暗的放映厅里,好像有一种神奇的亲密感。 她扭头看了一眼钟恒,见他靠在座椅上,目不斜视地望着前面的荧幕,在大荧幕投来的光线下,他侧脸的轮廓十分好看。 许惟看了几秒默默收回视线,换了个坐姿。 钟恒这时却将手伸了过来,在黑暗中十分自然地握住她。 他们保持这个姿势坐到电影结束,两个人的手心都热得冒出细汗。 离开电影院,两人往清澜河走,大约十分钟就到了。 平常游河的人并不多,今晚赶上元宵灯展,一下子多了很多游客,一进园子,水上长廊全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彩灯,照得水面波光粼粼,然而长廊上人头攒动,乍一看好像连站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钟恒皱了皱眉:“哪来这么多人?”
“今天比较特别吧。”
许惟指着前面,“我们先进去里面吧,也不用着急,晚点再绕回来走长廊,到时候人肯定少了。”
钟恒点头:“行,听说里头有戏台。”
“是么。”
许惟惊奇,“也许会有人唱戏,我听说里面还有个迷宫是新修的,不知道真假。”
钟恒:“去看看就知道了。”
小道两旁摆满了彩灯,动物形象居多,也有些神话人物的,和真人等高,好大一只放在路边,被很多小朋友围着。 钟恒牵着许惟一路往里走,戏台是倒有一个,但是戏已经唱完了。 两人把园子逛了个遍,找到了所谓的迷宫,只是有点简陋,青砖砌出来的一块正方形露天区域,地方倒不大,但墙有一人高,里头弯弯绕绕。 入口处几个小孩子犹犹豫豫不敢进去。 许惟对这种探险似的地方格外有兴趣,站到入口就有些兴奋了。她看了看刚刚钻出来的两个人,转头就去牵钟恒的手,小声说:“你想玩这个么?”
钟恒借着树头悬着的彩灯瞅了瞅她的脸,轻轻笑道:“你敢进?”
“当然。”
许惟也笑了,“我们比一比,你敢么。”
“我有什么不敢?”
钟恒颇为自信。 许惟拉他进了迷宫。 “一人一条道,看谁先走到出口。”
“输了要罚。”
“行。”
许惟捏了下他的手掌,“待会见。”
她直接挑右边那条走了进去。 迷宫里的照明全靠周围的彩灯,细窄的小道半明半暗,方向很容易混乱,但这些难不倒许惟,她一路顺畅,几乎没走回头路就到了出口。 在长凳上坐了好一会,仍然不见钟恒出来。 迷路了么? 许惟起身到出口等着,又过了五分钟,还是没个人影。她没再站下去,匆匆进了迷宫,边走边小声喊他的名字。 走了小半截,终于听到回应。 许惟抬高声音:“你别动,等我过来。”
她凭着记忆往他声音的方向走,绕了一会,总算在狭窄的小道里看到人。 钟恒靠着墙,似乎十分听话地等她来。 许惟走过去。 光线差,他的脸庞在暗处,不太清晰。 “你迷路了吧?”
许惟说。 钟恒嗯了声。 “我带你出去。”
她从他身边走过,钟恒拉住她的手腕,轻轻地往前一步,把她扑到青砖墙上。 在这条昏昧不明的小道里,他垂着眼仔细看她:“你不罚我么。”
“嗯?”
“我输了。”
“……不着急。”
不远处传来了说话声,有人来了。 许惟说:“出去吧,去长廊上。”
钟恒直起身,跟在她身后走出了迷宫。 已经快到九点,水上长廊的游客少了很多,只有两个亭子里还有一些人。 许惟走到中间,贴着栏杆看水面:“我好像看到鱼了!”
钟恒走过来,“哪儿呢。”
“刚刚跳了一下……”许惟直勾勾地盯着水面,“不见了。”
她继续往前走,从口袋摸出薄荷糖吃了一颗,回头递一颗给钟恒。 等他们走完长廊,亭子里也空了。许惟走过去,说:“我们坐一会儿吧。”
远处灯景还是一样漂亮。 许惟默默看了一会。 钟恒问:“今天高兴么。”
“嗯。”
她转过头说,“这里很好看啊。”
许惟讲话时眼睛弯了弯,彩灯的暖光落在脸上,她眉眼全都柔得不像话。 最后一点薄荷糖在舌尖化掉,钟恒喉咙动了动,在她低头的时候,他脑子一热,糊里糊涂地把嘴唇贴了过去。 碰到许惟嘴唇的时候,钟恒的耳根子一下就红了。 妈的,怎么会这么软啊。 热血从耳朵冲上脸,将他整个脑袋都烧了一遍。 许惟从懵圈中回神,一时面若火烧。 开弓没有回头路,钟恒脑子里不合时宜地想了这么一句,心道:亲了再说。 他无师自通一般,扶住许惟的肩,嘴唇吮了吮,觉得不够,换了角度再亲。 不知过了几秒,钟恒的嘴巴离开了,两人脸对着脸,呼吸可闻,空气中好像飘着淡淡的薄荷甜。 面面相觑了一会,钟恒松了手。 风吹来,灯影摇晃,他偏过头咳了一声,再瞄一眼许惟,发现她的脸庞好像全都红了。 钟恒舔了舔嘴唇,低着头把脸送过去:“……打吧。”
许惟愣了一下。 钟恒大义凛然:“我下流了,给你打。”
“……” 许惟愣了好几秒,既无语又好笑,“你这个人怎么有点……” 一言难尽。 说他矜持吧,他能猝不及防就把你嘴唇给堵了。 说他不要脸,他这低头耷脑自认“下流”的态度纯得跟小花鹿似的,搞得许惟都要以为是她强吻了他。 真是奇了。 钟恒等了半天不见她动手,抬头望了一眼,刚好被许惟捕捉到。 两人互相看着。 过了一会,许惟先笑了,她纯粹是被他那双眼睛搔到了心口,只顾着看他,其他想法都没了。 钟恒多聪明啊。 一见她笑,他那刚垂下的尾巴一秒钟又翘上了天。 他轻轻笑着,“许惟。”
“嗯。”
有游客从长廊走过,经过他们身边。 谁都没有再说话。 回去时已经不早,钟恒将许惟送到巷口。 分别前,仍是老样子,他低头,右边脸给她。 许惟亲了一下。 他说:“换个地方。”
许惟顿了顿,看着他的嘴唇,踮脚碰了碰。 钟恒没有磨蹭地把她搂到怀里。 在河边的时候他糊里糊涂,而且过于紧张,显然太匆促了。 而现在钟恒自认为他已经属于有经验的,于是十分自信地扣着许惟的后脑吻了她,只是力道没掌握好,两人嘴唇轻轻撞了一下,在许惟没留神张了嘴的时候,钟恒福至心灵一般,伸了舌头。 他们同时僵了一下。 …… 差不多一分钟,他们分开了,各自低头喘息。 心口却砰砰砰跳得热闹。 这气氛静谧得有些诡异。 许惟抿了抿嘴唇,往后退了一步。 钟恒瞥了她一会,“许惟……” “嗯?”
钟恒走近一步,他眼尾细长,嘴角越翘越好看。 “你嘴巴是甜的。”
“……” 许惟装作没听到,打算无视他的舌吻感想。 可惜这位少爷不按常理出牌,他在摇曳的灯光下骄傲而欠揍地问,“我呢,我甜么?”
许惟额角顿时一抽。 “快回去,我走了。”
她避而不答,轻轻推了他一把,转身就走了。 身后一串欠嗖嗖的笑声。 许惟脸热得能蒸鸡蛋。 …… 行行行,你最甜,你是山东红富士海南甜荔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