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眼前这情形,温实初和霍青云都被瞒了,甄嬛那些人也必定什么都不知道。
若如此,周宁海没有传信进来,不是发现有人在暗中监视、便是已经出事。
清凉殿这边有任何动静,皇帝也必然第一时间就会知道。
年世兰想起前头的蹊跷事,小阿哥接连生病、自己从中元忙到中秋、哥哥忙于应酬……乌拉那拉氏在前朝捣鬼!
“娘娘可是有什么吩咐?”
温实初的声音将年世兰的思绪拉回来,她看了眼温实初,起身去了书房,提笔写了封信,交给温实初,让他转交甄嬛。
她要从乌拉那拉氏口中知道真相。
“皇上若问起,就说本宫这胎安然无恙。”
“微臣明白。”
是日,小厦子匆匆进了勤政殿。
“皇上,皇贵妃娘娘去了引见楼。”
“好端端的,她怎么想起去引见楼?”
敦亲王谋逆,皇帝早有防范,故而在他与人密谈谋逆之时,将他抓个正着。
只是皇帝没想到,事情牵扯到年富。
朝臣趁机发难,连同年羹尧一并弹劾。
年富下狱,年府按律被包围,年羹尧被监禁,无法与外界联系。
三法司会审,皇帝衣不解带处理此事,因事情尚无定论,他怕年世兰知道担心,便下了严令,禁止后宫与外头传递消息。
小厦子:“回皇上,是去引见楼附近的八角亭,听说雯嫔娘娘近来常去那边。”
引见楼附近草深林密湿气本就重,近来还下过几次雨,那八角亭在坡上,她怀着身孕过去,若滑了可怎么好?
皇帝并不在意雯嫔的死活,他蹙眉道:“没人拦着吗?”
小厦子摇头道:“娘娘不知为何,生了好大的气,不许任何人跟着她,只带了一个颂芝便过去了。”
“生气?怎会生气呢?”
皇帝不放心,他啪的一声合上奏折,“去八角亭。”
清凉殿离引见楼那边近,勤政殿却不近,皇帝恨不能骑马飞奔过去,他紧赶慢赶,赶到亭下,不偏不倚瞧见年世兰倒下去。
“世兰——”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台阶,单膝跪地将年世兰扶起,“世兰,世兰。”
年世兰噙着眼泪望着皇帝,眉头紧锁、嘴唇翕动,呼吸逐渐加快,她攥紧了皇帝的衣裳,试图减轻身上的痛楚。
热流涌出,她艰难道:“皇上,我、我好像、流血了,孩子……”
“别怕,世兰,有我在,你和孩子都不会有事的。”
年世兰抽吸着,咬紧了牙关,却还是忍不住,“疼、疼。”
孕是假的,疼是真的,年世兰出门前喝了药,一切都是掐好了时间的。
她甚至算好了皇帝会从哪个方向过来。
皇帝将手伸到她膝下,想要将她抱起来,手伸过去的时候,即刻便感受到她腿上的湿热。
他嘴唇微张,瞳孔皱缩,晴天霹雳。
年世兰面容痛苦,断断续续道:“皇上、一定、一定要,保住咱们的、小公主。”
皇帝抱着年世兰站起身,那双紧紧攥着自己的手却滑了下去。
乌拉那拉雯若吓傻了,吉祥轻轻扯着她的衣裳提醒,她回过神来,连忙解释:“皇上,不是臣妾……”
皇帝一双猩红的眸子望向乌拉那拉雯若,未置一词,乌拉那拉雯若双腿失力,满脑子只有两个字:完了。
若非吉祥扶的及时,她便直接瘫坐在地上了。
“娘娘,您要当心自己的身子呀。”
“吉祥,皇上会不会杀了我?”
“娘娘您在胡说什么呢?皇贵妃肚子里分明是野种,她这是设计陷害娘娘您,不过是想让您来替她背锅,您可千万不要上当啊。”
乌拉那拉雯若想起近来的传言,那孕肚和月份明显不符,连连点头,“是她自己跑过来的,是她自己摔倒的,她知道那个孩子保不住,所以跑来陷害我。”
她寻求肯定似的,问吉祥:“是这样吗?”
“这里离清凉殿不远,皇贵妃定是知道娘娘近日常来这里,才故意过来。”吉祥扶着乌拉那拉雯若坐下,“娘娘肚子里有小阿哥,背后有乌拉那拉氏,皇上不敢重罚了娘娘。”
“是吗?”
乌拉那拉雯若目光涣散、满脸惊恐,“可本宫瞧着皇上方才的眼神,似乎要将我生吞活剥了。”
“娘娘这是受惊过度,出现幻觉了,皇上那样宠爱娘娘,哪里舍得凶娘娘?不过是……”吉祥绞尽脑汁地宽慰:“皇贵妃装得可怜,皇上疼惜皇嗣,一时红了眼而已。”
乌拉那拉雯若脑袋里嗡嗡作响,她反复思量皇帝那个眼神:不对。
“皇贵妃这一胎无论如何不能在今日有事。”
乌拉那拉雯若深吸一口气,努力使自己保持镇定,思量对策:后宫可以指望的便只有太后和皇后。
这两日太后病情反反复复,严重时连人也不认得,今日怕是指望不上了。
那便只剩下皇后了。
乌拉那拉雯若想起自从怀孕,皇后对自己态度愈发冷淡疏离,多有防备,心中顾虑重重,但愿皇后头脑清醒,能以大局为重。
“吉祥,去桃花坞告诉皇后,年世兰想要利用腹中子,毁了整个乌拉那拉氏。”
她本还想同宫外联系,让父亲也想想办法,奈何敦亲王谋逆一事出现后,整个圆明园守卫森严。
吉祥将消息送到桃花坞,皇后毫无波澜,只叫吉祥回去告诉乌拉那拉雯若,让她去清凉殿脱簪请罪。
待到吉祥离开,曹琴默从里头出来。
“恭喜皇后娘娘一箭双雕,得偿所愿。”曹琴默往院子里瞧了一眼,“难为娘娘心善,还肯给雯嫔指条明路。”
皇后冷哼一声,“到底是乌拉那拉氏的女儿,他们不仁,本宫却不能不义。”
“娘娘深明大义,臣妾拜服。”
“此事说来,还要多亏你。”皇后会心一笑,“若非是你告诉本宫,皇贵妃哄着皇上,故意谎报月份,只怕现在被算计的,是本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