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世兰心中生疑,嘟哝一句,随后让吟香进来将后宫最近发生的事情,仔仔细细与自己说了一遍。
“皇后还真是会见缝插针,一句话便能挑动六宫不安。”年世兰嘲讽道:“真是难为她了。”
“娘娘打算怎么做?”颂芝担心冯若昭和沈眉庄与自家娘娘异心,道:“要不要将敬妃和煦嫔召来?”
“召过来做什么?”
颂芝一下没反应过来,“召、召过来,赏赐些东西,拉拢一下,总不能叫她们背叛了娘娘。”
“若要背叛,这么长时间,该背叛的都背叛完了,没必要再白白浪费东西。”
吟香道:“那就叫过来吓唬一通,胆敢乱来,就叫她们吃不了兜着走!”
颂芝也跟着点头。
年世兰觉得她们有些可爱,“原本她们还会犹豫观望,你一通吓唬,她们干脆投靠皇后。”
吟香着急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总不能听天由命吧?”
现如今自己罚谁都摆在明面上,没有害过一人性命,便是背叛又如何?
自然,年世兰也不会听天由命。
只是要解决,不能光治标、不治本。
八阿哥满月礼当天,也是年世兰出月子之日,宴席设在乾清宫。
几位重要人物还没来,众妃嫔在小声聊天。
欣贵人没听到前面的话,随口道:“到底是八阿哥福气大,寻常满月礼都是在自己宫里举办,再隆重些也不过是在重华宫,偏咱们八阿哥在乾清宫,不仅如此,皇上还邀请了王室宗亲和外命妇来贺。”
瓜尔佳文鸳瞧见沈眉庄落座,立刻道:“这要说起来,六阿哥也是命好,沾了八阿哥的光,才能来乾清宫办周岁宴。”
富察贵人拱火道:“瓜贵人抬举了,这是皇上特意为八阿哥办的满月酒,和六阿哥有什么关系?”
沈眉庄攥紧了帕子,刚要反驳,冯若昭过来,拍了拍她的手,道:
“终归是我这个养母不中用。”
“姐姐这说的是哪里的话?”
“皇上驾到——皇后驾到——皇贵妃到——”
苏培盛的声音响起,打断众人的话,众人即刻起身行礼。
“今日是六阿哥弘曕周岁宴和八阿哥福沛的满月礼,上天赐福大清,宫中接连有皇子降临,朕心甚悦。”
皇帝看向年世兰,“辛苦皇贵妃。”
皇后端起酒杯,起身朝向皇帝,恭贺道:“‘郎情似酒热,妾意如丝柔,酒热有时冷,丝柔无断绝’臣妾愿皇上待皇贵妃之心,亦如丝柔无断绝,且请皇上满饮此杯。”
皇帝高兴,未曾多想,大赞一声,喝完杯中酒。
众妃和王爷、福晋也举杯向年世兰恭贺。
一声声的“恭喜皇贵妃”,好似今夜与沈眉庄和六阿哥无关。
沈眉庄无意争抢什么风头,只是再大度的人,在此情景下,都免不了有些感伤。
年世兰和皇后都注意到沈眉庄在强颜欢笑,两人都当什么都没瞧见。
“皇上,今日既是阿哥们的宴会,是不是也该让小阿哥出来见个礼?”年世兰道。
皇帝首肯,年世兰朝门口看了一眼。
按照原定流程,该是八阿哥先出来,六阿哥的抓周礼放在最后。
叫人意外的是,皇帝这边刚答应,宫人们便往殿中摆了果桌,上置:玉器陈设、玉扇坠、金匙、银盒、犀棒、弓矢、文房等一应物品。
这是抓周的物品。
皇后看了眼沈眉庄,沈眉庄以为是下人忙中出错,连忙差人出去询问,采月回来,与沈眉庄一番耳语。
沈眉庄诧异抬头看向年世兰,年世兰目光扫过她,并未过多停留。
隔了一会儿,乳母将六阿哥抱来。
皇后抬眼望去,“怎么是六阿哥?”
沈眉庄忙起身,“该是八阿哥的满月礼先……”
年世兰看向皇后,故作惊讶道:“长幼有序,八阿哥怎能在六阿哥之先?皇后娘娘可是要折煞臣妾的八阿哥?”
皇后哑然,“皇贵妃所言极是。”
她余光瞥见门口的黄规全,心中了然。
弘曕抓周礼毕,八阿哥由乳母抱着,出来与众人见了一面,便退下。
席中便换歌舞,众人下位敬酒。
酒过三巡,年世兰因着多喝了几杯,大着胆子道:“臣妾以为皇后娘娘当自罚三杯。”
皇后错愕,以为她是醉酒无状。
皇帝瞧年世兰脸颊绯红,憨态可爱,饶有兴致问道:“为何?”
“臣妾心中,皇上乃是天底下最有情有义之人,待臣妾和诸位妹妹应该是,‘君当做磐石,妾当作蒲苇;磐石无转移,蒲苇韧如丝’。”
年世兰看着皇帝,只等他说“那是自然”,而后继续:
“可皇后娘娘明知‘酒热有时冷’,却偏说‘郎情似酒热’,倒像是在说皇上负心薄情。”
就算全天下公认皇帝薄情寡义,那也是不能说的。
皇后实实没想到又在这里被年世兰摆了一道,心下微惊,酒意全醒。
年世兰故作思考,看向皇后微微挑眉,继而又侧身,将目光落在皇帝身上,带着酒气问道:“臣妾读书不多,还请皇上帮臣妾分析分析,可是这个道理?”
皇帝看向皇后,皮笑肉不笑道:“皇后可是这个意思?”
冷风从门缝中钻进来,悉数扑在皇后后背。
皇后连忙离座,“皇上明鉴,臣妾并无此意。”
皇帝没理皇后,看向年世兰,“今晚我去你宫里。”
温宜从曹琴默那桌吃到方佳淳意那桌,这会子又悄悄来到年世兰身边,挤到她身前站着,双手抱着她的腰。
小脑袋靠在年世兰怀里,可怜巴巴道:“华娘娘,温宜今晚可不可以跟华娘娘一起睡?”
温宜本就被年世兰养得活泼好动,坐月子这段时间,年世兰身体虚弱,吟香便拦着不许她去年世兰寝殿。
自打八阿哥出生,宫中总有长舌之人,在温宜面前冷不丁说一句「华娘娘有了小阿哥,以后便不喜欢公主」之类的话。
小孩子远比大人更敏感。
她见不到年世兰,又总听那些话,心里少不得难过。
年世兰摸着温宜的小脑袋,说着好,抬头看向皇帝,“臣妾许久不见弘谏,倒是十分想念,不若皇上今晚替臣妾去瞧瞧七阿哥吧?”
皇后于暗处抬头,目光落在几乎被桌子遮挡住的温宜发髻上,脑中闪过一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