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如芸意识到情况不对,连忙抱紧皇帝大腿,苏培盛眼疾手快,一拂尘将人甩开,不等她开口求饶,立刻便有人将她的嘴捂住。
苏培盛给左右两人使了个眼色,便从里头出来,凝香斋的门缓缓关上,里面一点声音也没有传出来。
“皇上,翊贵人方才说的那些话……”
“疯言疯语。”
“那关雎馆搜出来的罪证……”
这边才叫查,那边博尔济吉特氏就坐不住,皇帝很难不去注意她,自然也就知道她的那些动作。
只不过谁中毒、谁有孕,这些都是小事,康如芸所知,会威胁皇帝的天下,这才是大事。
小小女子,竟也敢要挟君王,实在胆大妄为。
于帝王而言,惩治小小宫嫔实在不需要特别找理由,但是皇帝仍很感激博尔济吉特氏,让他不必为堵悠悠之口而烦心。
尤其是康元直那群言官。
皇帝言简意赅,“布善无错。”
苏培盛立刻俯身:“嗻,奴才明白。”
当晚小厦子亲自去桃花坞告假,说翊贵人突发重疾,需要隔断静养,任何人不许打搅。
皇后当即明白里头的意思,暗自庆幸,从未信过康如芸。
可是小厦子临走,却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近来多雨,皇上让奴才问娘娘,是否有身子不适?”
恰好绘春送茶进来,听到这句,欣喜道:“皇上还真是关心娘娘。”
关心吗?
只怕皇帝对自己起了疑心吧?
康如芸究竟说了什么?
▪清凉殿。
皇帝还没进门就听到年世兰在念之乎者也,扬长的声调,懒洋洋、慢悠悠,听着已十分困倦,小温宜却笑出了声,愈发精神。
“我的小宝贝,你怎么还不睡?”年世兰说着打了个哈欠,“论语有这么好听吗?”
“不是论语好听,是华娘娘的声音好听。”
皇帝本想逗温宜,手却不由自主伸到年世兰面前,流苏蹭着年世兰的脸,“怎么?华娘娘这是困了?”
年世兰侧了侧脸,避让道:“皇上~”
温宜格格直笑着,伸手去揪流苏,皇帝弯腰将温宜抱过去,“瞧着公主气色好了,身子也重了,愈发活泼爱笑了。”
年世兰仰头望着皇帝,笑道:“天家贵女,有皇上庇佑,自然百病全消。”
但凡温宜有一丝不适,自己那都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一则不想惹麻烦,二则温宜实在可爱,年世兰便也尽心尽力照看着。
“朕瞧你倒是清减了不少。”
皇帝看着年世兰没什么精神,逗了一会儿公主,就把人交给乳母,拉着年世兰去睡觉。
“朕瞧你喜欢孩子,不如将温宜留在身边?”
“曹贵人……”纵有万般不是,也是个好母亲。年世兰顿了顿,“没有人可以从一个母亲身边抢走她的孩子。”
皇帝还想要说话,年世兰往他怀里蜷了蜷,将他的话打断。
她明明一个字也没再说,皇帝却仿佛听到一个振聋发聩的声音:
「我也曾有孩子,有人抢走了他。」
皇帝小心翼翼将她揽紧,在她耳旁轻声道:“我们还会再有孩子的。”
翌日晨起,年世兰正用膳,苏培盛就来了。
“苏公公怎么不在皇上身边伺候着?”
年世兰示意颂芝赐座。
“奴才不敢当。”苏培盛连连摆手,“煦嫔娘娘复位,封号如旧,皇上下旨晓谕六宫,并加以抚慰。”
“此等小事随便遣个手底下的人来说一声就是了,大热的天,苏公公何必亲自跑一趟?”
年世兰说罢,舀了一勺粥放进嘴里,瞧了眼外头。
今日似乎起了风,倒没那么热。
苏培盛回禀道:“晨起皇后娘娘老毛病发作,身子不适,太医院又报煦嫔娘娘有了身孕,后宫少不得要辛苦娘娘多照看着。”
一句话说了三件事,不愧是苏培盛。
其实年世兰对皇后忽然的身体不适更感兴趣,可苏培盛直接道明原因,她反倒不好问,只能装作对沈眉庄的胎感兴趣。
“哦?煦嫔怀有身孕了?前头才因为假孕被禁足,现下又有身孕?事关皇家颜面,可莫要再闹出什么笑话了。”
“娘娘所言极是,今早太医给煦嫔娘娘请脉诊断有孕时,特意将当值的太医全都叫过去了,多人确认,确实已有三个月的身孕。”
“如此说来,之前也不是假孕?”
“先前歹人亦未料到煦嫔娘娘有孕,蓄意陷害,用药物控制脉象,刘畚已经招认。”
“歹人?幕后是何人所为?”
“是……康贵人。”
才赐的封号,这就没了?
年世兰联系到方才所说,皇后身体不适,看样子康如芸昨晚把皇后给卖了。
不对,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会只褫夺封号呢?
年世兰看向苏培盛,“事关龙裔,皇上只褫夺了康贵人封号么?”
苏培盛顾左右而言他,说什么皇上仁慈并未重罚、现将人关在凝香斋,又道皇上让她午后去勤政殿。
所谓“仁慈并未重罚”的意思,其实是没有赐死,人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