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顾烟进洗手间脱了病号服,身上只剩下内衣。
现在她还是没法洗澡,就连保持站姿或者坐姿时间一长都会腰痛,看护大婶隔天晚上会给她擦一次身。
看护拿着毛巾,往洗手池里放热水,顾烟背过身去,轻轻拉下内衣的边,看到自己小腹上微创手术留下的伤口,她眼眸黯了黯。
外面响起敲门声,看护先关了水,皱眉头嘀咕:“护士不是刚刚查过房了吗……”
说话间,人已经拿着毛巾走出去。
到门口解锁开门,看护大婶愣住。
外面站着江时羿,他脸色其实不是很好,瞥见她手中毛巾,问:“要给她擦身?”
看护点点头,“您过来怎么没提前说,我……”
“给我吧。”江时羿伸出手,索要她手里的毛巾,“我来给她擦,你收拾下回去吧,今晚我在这。”
他推门走进洗手间时,看到的就是顾烟的背影。
她背对他站着,一身白皙的肌肤被浴霸暖黄色的光线镀上一层莹润的光泽,全身上下,除了内衣,只余一双拖鞋。
她的长发被挽到一侧肩头,低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非常专注,听见声音也没回头。
他的目光从她修长的双腿往上,最后落在她后腰,那里到现在还留着一大片深紫色的淤痕,看起来触目惊心。
他放热水,然后浸湿毛巾,再拧干,走到她身后,手中的毛巾刚贴上她肩头,她似大梦初醒一般,竟惊得抖了下。
侧过脸,对上他视线,她在怔愣之后瞪大眼,赶紧伸手要去旁边架子上捞自己的病号服,却被男人捉住了手腕。
“我给你擦身。”
她闻言,整张脸如同火烧,脖子缩着,手捂着自己重要部位,嘴巴磕磕绊绊地说:“不、不用!我自己来,你赶紧出去!”
江时羿发现,顾烟实在是个很容易害羞的人,此刻她的脸又像是红得快要滴血似的,他有些想笑,但是心底又有些说不出的憋闷和难受。
“你哪里我没看过?”他努力让语调轻松,按着她肩头,视线扫下去。
顾烟咬着嘴唇,她感觉到男人的视线,他看过的地方,仿佛都在隐隐发烫,她又想去够病号服,他却攥住她手腕不肯放开。
她情急,嘟囔道:“不一样,那天你……你又不清醒,都不一定知道是我。”
江时羿攥着她手腕的手微微紧了紧,语气散漫:“那……现在我清醒了,再来一次?”
“你、你……”顾烟感觉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脑子都不转了,好半天,也才憋出几个字:“你不要脸!”
江时羿这回是真的被逗笑了,放开她的手腕,手顺势往前,搂住她,“我们是夫妻,你迟早得习惯,以后不但有裸裎相对的时候,而且……”
他微微低头,咬她耳朵,气息湿湿热热地撞着她耳廓,“还会有负距离接触的时候,你这么害羞,到时候怎么办?”
顾烟这下子就连话也说不出来了,她心跳鼓噪,只想跑,然而男人的手臂铁一样,搂着她腰,她跑也跑不掉。
江时羿在她耳朵和侧脸亲了亲,看她羞得眼底泪光都泛出来了,他决定暂时放过她,主要原因是,她这副模样刺激得他都快起反应了,这样下去,分分钟要兽化,但她身体没好,还不到时候。
“好了,”他沉了口气,“别乱动,给你擦身。”
这个擦身的过程,对顾烟来说无比煎熬,她浑身都不自在,心跳很快,一直不敢抬眼。
洗手间空间不大,头顶的灯却太亮,一切都无处遁形……
江时羿擦到她正面,总算搞清楚她方才低头一直在看什么。
在肚脐附近的位置,还能看到微创手术留下的一个疤,现在结了痂。
他伸出手指碰,顾烟下意识一缩,然后自己用手挡住了那个疤。
他眼眸黯淡了些,却没说话,将视线收回,继续为她擦身。
结束后,顾烟迅速穿上病号服,然后赶紧往出走,却被他长臂一伸捞了回去。
他将她抱在怀里,手臂用力,收得很紧,她懵了片刻,敏感地觉察到,他的心情不是很好。
于是她没有推开,而是问:“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江时羿摇头,没说话。
顾烟却有点慌了,“你别吓我……是不是奶奶出事了?”
“没有,”他不得不解释,“奶奶没事。”
“真没事?”
“真没事。”
顾烟松了口气,却还是觉得困惑,江时羿这个样子,实在太反常了。
看多了他平日里拽得要死那副德行,现在他情绪消沉,她难免会多想,他不愿意告诉她,会不会和许鸢有关?
江时羿忽然问她:“你对孩子是怎么想的?”
顾烟微怔,“什么怎么想?”
他直白了点,“想不想要个孩子?”
她还有点没搞清楚状况,“你怎么忽然说这个……”
她确实没有想过那么远的事情,再说她和他现在这个状况,哪里适合要孩子。
江时羿却道:“我们要个孩子吧。”
顾烟蹙眉,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他又说:“既然奶奶想要孙子,我们就先试试,不过……”
他想起顾烟现在的身子,不愿给她太大压力,“也不是一定要,顺其自然。”
他的话听起来有点矛盾,顾烟手指蜷了下,她觉得她似乎有点明白过来了。
江时羿今天去陪奶奶做化疗,大概是老人又念叨孙子,所以他即便不是很愿意和她要孩子,却也想为了奶奶试试。
她虽然也很敬重奶奶,但在她看来,孩子是个生命,如果她要孩子,她希望孩子在有爱的环境中成长,而不是被父母迫于各种原因生下来。
她抿唇垂下眼,过了片刻抬起手,在他背上轻抚两下,“奶奶会好好的,你先别想那么多。”
许久,他“嗯”了一声,说:“我们也要好好的。”
顾烟没有接话,她想,能好的了吗?他们之间的问题,那么多。
不过此刻他的心情显然不是很好,她觉得还是不要在这个时候提那些问题了。
翌日,江时羿在病房陪顾烟,到下午时收到短信,发现他的副卡被一次性刷了二十万。
他想起许鸢说要买包的事,便起身去病房外面,打电话给路妍。
路妍接通电话后,他开门见山地说了自己的猜想:“许鸢手头可能没钱,她从我的副卡里刷走二十万,我估计这笔钱里有部分会流到绑架顾烟的男人手中。”
路妍那端安静数秒才开口:“这确实是个线索,可以和银行那边先确定套现这笔钱的pos机是她名下还是别人名下的……”
路妍停了下,又迟疑问:“可是你的副卡怎么会在她手中?”
路妍对传闻也有了解,但目前她对这几个人的关系还是很迷,看江时羿的样子是关心顾烟这个妻子的,但是自己的副卡这么重要的东西,居然会交给许鸢,这就很引人深思了。
江时羿没回答,说:“我把我副卡卡号发你,你先联系银行吧。”
这就是逃避问题了,路妍一个外人,也不好多说。
挂断电话,江时羿打算折回病房时,一回头却看到顾烟不知道什么时候从病房里出来了。
她在他身后不知道站了多久,此刻正安静地注视着他。
他收起手机,“怎么出来了?”
“我想去楼下走走。”她解释。
江时羿点头,“我陪你。”
总在病房里闷着确实不好。
电梯里没人,两人走进去,门关上,顾烟忽然又开口:“我听见你和路警官说,你怀疑许鸢套现你卡里的钱,要给绑架我的男人。”
江时羿愣了下,他其实没想着让她操心这些,但既然被听到了,他也没否认:“目前是怀疑,还需要确实证据。”
“你怀疑许鸢了,”顾烟抬头看他,“你不可能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怀疑她,你找到她和那些男人联系的确切证据了对不对?”
她的目光平静,却带着审视的意味。
他说:“你先别管这些,我和警方会处理,你现在专心养伤就好。”
顾烟轻轻扯了下唇角,像是想笑,“你也很清楚,许鸢和那帮人不同,警方的重点在于那个犯罪团伙,许鸢在他们看来不过是个雇凶的挑唆犯,而且我没被卖掉,活着回来了,许鸢就算被抓,很有可能会缓刑之类,几乎不用坐牢……”
她的笑容渐渐淡了,“江时羿,这也是你想要的结果,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