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在孟家的那座山上举行。
酒店早已建好，从半山腰到山顶错落有致。
盘山的山路以及山脚下的水域需要全部规划重建，建好后整座山便是一处度假胜地。自初秋直至夏末，用了一整年的时间才全部竣工投入使用。
婚礼当天，就是酒店开业的日子。
安城但凡有些脸面的都在受邀之列，出席的人却是只多不少。
立秋这天，安城暑气十足，山上已然微风拂面，凉爽宜人。
几处观景台的停车场早早停满了各式豪车，俨然成为酒店开业的最佳宣传。
梁善终于见识到孟既明说过的大哥到底是副什么样子，那些前来观礼的人不管是日常交往频繁有商务往来的世家大族，还是偶尔见过几面的点头之交，更甚只是为了来到孟家人面前露个脸送句吉利话的，没有一个人谈论酒店主人姓甚名谁，又与孟家有何渊源，更没有人闲言碎语新晋的孟家二少奶奶何许人也。
恐怕有人在婚礼当日不识好歹惹人不快，孟既景已经先把可供人消遣的话头交出去了，茶余饭后任人评说，偏就没有一道声音随风飘起。
来者皆是客，带着一张张笑脸，巴结的心思溢于言表。
孟家早几辈子前就是安城首商，如今更是结了强而有力的姻亲，手里攥着的资源能令人艳羡得眼珠子冒血，哪里还有闲心去吃孟家的瓜，生怕落于人后没能攀上一两分关系。
礼金都不知道收了多少，一大清早的山脚下便有接待人员传来消息，有车经过时把礼金放在了那里。
从山脚的酒店入口处到半山腰的宾客中心，沿路都有接待人员，却没有一个孟家人露面，大有一副愿意来你就来的意思在里面，姿态摆得令人咋舌。
纪敏之从山顶的窗边往下看，山路上来的车络绎不绝，摇着头笑，“孟既明这是要把全安城的人都请到山上来呀。”
“哪有那么夸张。”梁善想要偏头去看，脸被拨了回去。
梁桥靠坐在梳妆镜前，调着射灯的角度，“别乱动，化坏了算你的还是算我的？”
梁善张嘴便笑：“算我的。”
“那不行。”梁桥示意化妆师继续，抓起相机朝着她拍了张照，快门摁下的一瞬间才又继续说道：“算谁的也不行，我的作品没有瑕疵。”
梁善好奇，问道：“孟既明给了你多少钱？”
梁桥嘁了一声：“外道了不是，结婚这种事，我从来不接，累，尤其给得起我钱的人，都不许把照片往外面传，我何苦来的。”
梁善理解，艺术家嘛，还是特自信的那种，对自己的作品爱不释手，总有些分享欲。
梁桥对她嘘了下，让她别动，换了个角度又抓拍了两张，嘴里叼了根烟继续说道：“你们家孟少爷不一样，他多上道啊，一张嘴就是，这回不弄你祖宗，随便你发，只要你把人给我拍好了就行。你说，这我能不来么？”
梁善被他逗得直笑，没再追问花了多少钱的事，反倒是梁桥不干了，自己说起来：“你怎么不问了？我跟你说，这次孟既明还真没花钱，就冲他那句照片随便发，我给了他一百万，你猜他说什么？”
“什么？”
“他啐我，跟我说，我们家孜孜可不是一百万就能给你拍的，爱拍不拍，不拍滚蛋。”
学得有板有眼，真就挺像孟既明的语气。
梁善拨着指间的戒指，从镜子里看自己，虽然早已经领了证，也在船上互换过戒指和誓言，但是今天竟然真有一种将要出嫁的感觉。
孟既明是会搞气氛的，从领证到守着极光宣誓，再到今天的婚礼，每一样都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但是每一样都能让她记上很久，很久。
他这么用心，真的会让她感觉到，她是他盼着念着，最想要迎娶的女孩子。
从小到大，她是跟在他身后长大的，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能成为他的新娘。
连梦想成真都不能算，因为她没想过，不敢想。
但是今天，她真的，要嫁给他了。
……
仪式全都有，一样都不少，即使前面已经参加过三场隆重而正式的婚礼，梁善比哪一次都紧张。
直到看见孟既明，才把绷紧的嘴角放松，笑起来。
交换的戒指就是他们俩在船上戴上的那一对。
孟既明托起她的手，望着她的眼睛，悄声地说：“再戴一回，给他们看看。”
她依然笑着，说好。
他一低头，愣住。
梁善的中指上戴着枚戒指，阳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是她十八岁生日那天他送给她的，是孟既明送给她的第一枚戒指，那天夜里他把戒指戴在她的手上，对她说：“祝孜孜生日快乐。”
后来的日子里，梁善从来没有戴过。
过年时她曾特意去上京的公寓里取这枚戒指，就是想要在结婚这一天戴给他看。
让他知道，她已经明白了他的心意，她把他的心收好了。
本该交换戒指的人站在那里不动，下面坐着的人无声观望。
梁善轻声催促：“戴呀。”
孟既明抬眼看她，梁善恍惚看见他眼底泛起的水光。
这么容易就感动了，弄得她特别想要亲吻他，便用指尖轻轻地抹了下他的掌心，小小声地说：“快，戴上就可以吻你了。”
他敛下眼睫，也笑起来，在那枚戒指上抚摸过去，推着婚戒戴上无名指。
边推边说：“别急，你还得给我戴上才行。”
梁善觉得还是船上好，一个人都没有，只有他们俩，还有天和海。
再想，这里也好。
她一开始不明白为什么非要在山上，大哥是，宗英是，孟既明也是。
后来纪敏之告诉她，因为有个词叫作——山盟海誓。
所以，当日有海，今日有山，她和孟既明，也算是有过关于爱情的山盟海誓。
他们俩，是要做一辈子夫妻的。
如果是这样，那他们俩真的是一辈子，从小到大，再到未知的未来，他们俩要牵着手，一起走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