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既景就是为了亲弟弟连夜来的上京|城。
如果只为梁善,他完全可以不来,不管是把这事交给宗英还是拜托给石玉都能行,但是孟既明得他来。
他这弟弟要是犯起狗脾气,只有他能摁得住。
实话说,梁善这事是要搁在别的女孩子身上压根就不是个事,不是说不尊重或是看不起人,而是社会就这么现实,他们这种少爷是司空见惯了的,管不了那么多的闲事。
但偏偏就是梁善,他得管。
梁善掉进水里,甭管是那些男孩子故意推的还是她自己不小心,他们孟家的女孩子在众人面前浑身湿透了那就是被人给欺负了,没那么多的废话。
孟既明要是知道了,能直接去把江阳家的房子给拆了,神挡杀神。
所以孟既景来了。
兄弟俩吃了早茶喝了咖啡,孟既景说请他去洗澡,孟既明笑了声:“你和我?”
“怎么?小的时候没一起洗过?纪敏之和梁善可以一个浴缸里泡着,咱们俩怎么不能一起洗澡呢?”
孟既明还是觉得他哥有病,但没言声,爱干嘛干嘛吧,他的脑子已经快木了,洗个澡倒是能清醒点。
敲个背的工夫两个人都睡着了,眯瞪了个把小时神清气爽。
孟既明连去哪都不再问了,都听他的,谁让他是哥呢。
出了澡堂子的大门,车和司机已经在路边等着。
孟既明提着礼服领子挺了挺背,怪不得,原来是有人专程送来衣服,累得半死进去洗澡,出来时人模狗样。
车开得慢,悠哉得如同路边那条河里的水,要不是有波光徐徐闪过,就像是没有动过。
孟既明不喜欢穿礼服,像是箍在身上的兽笼子,尤其是脖子上绑的绳,总想扯掉。孟既景瞅了他一眼没作声,点了根烟看向窗外风景。
上京,和安城没分别,只要你有钱有权有身份,在哪都一样。
车是从南往西开的,从正午开到了日头向西,如同追着赶着往山上去。
孟既明对上京不熟,除了学校附近平时也就带梁善去城里买点东西,偶尔去郊区玩过两次,此时看着连绵山路打开导航,没忍住骂了一声。
是昨天梁善去当家教的方位。
车速徐徐减缓拐进一条幽静长路,越见宽阔进到一处苍翠中,深浅不同的茂密绿色后面,隐约可见一处庭院。
司机将车停稳,有人等在大门外恭敬地迎上前来,引着兄弟俩往后面去。
孟既明随处看去,随口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来做什么?”
“见谁?”
一问三不知。
得,算他白问。
穿堂而过方见真容,竟是一处如同江南的园林景致,建得颇有韵味,挺雅致,行于其间隐有微风,不觉炙热。
孟既明心里却是越来越躁,掏出烟盒推了支烟出来衔在唇间,刚要点燃一抬眼,转个弯便看见前方的正厅门,背光的暗影下人影绰绰。
在安城也参加过些宴会,结婚的,做寿的,半正式的商务酒会,虽然那时年纪还小仍有印象,没意思。
谁成想到了上京也要参加,梁善还在医院里躺着呢,说是下午去接她们回家,这都已经快两点了!
孟既景忽然侧头,同他低声说话:“你是不是姓孟?今天有生意送上门来,你接是不接?”
这帽子扣的,孟既明头大,把烟收回去,干脆回道:“接。”
愣头青似的,惹得他大哥直笑。
引路的把人送至门前,恭敬道:“两位孟先生,请。”
孟既明眉一挑,唇角勾了个笑,上京|城有点意思。在安城总被人叫二少爷,到了这里变成了孟先生,和他哥一样。
进了门也不与人闲谈,孟既景一路往后进到后厅,往正对厅门的椅子里一坐,点上烟敲了敲桌子的另一侧,示意孟既明也坐过去。
兄弟俩闲适抽烟,隔着段距离看前厅,人来人往,跟出剪影默剧似的。
偶尔有人到后厅来,与孟既景说话,一张嘴就能看出亲疏,人来一拨再换一拨,走马灯似的。
孟既明看着,听着,渐渐歪了身子斜坐着,听进去一些,也听笑了一些。
有人给他端上酒来,被正与人说话的孟既景敲了下桌,让换成茶。
孟既明也不想喝酒,梁善才因为饮酒进了医院,他也曾住过一次院,最近都不想再喝酒了。
江阳母亲进门时,兄弟俩正说着话,孟既景倒了杯茶推到桌边,眼皮都没掀一瞬让她先坐。
孟既明余光看见了,见他哥没像方才那样去理人,便也不动声色去拿茶杯,饮了一口摸出烟盒在手里转,忽然问了句:“干什么要穿成这样?”
很明显的不高兴,强忍着没去拉扯那身礼服。
孟既景隔着瞅他,低声笑,“你就是穿成老广那样走在街上,安城人也知道你是孟家的二少爷,但有的时候还是要装一装样子,猴子才知道你是人。靠猜的容易让自己吃亏,也是为难人家。”
孟既明心里琢磨着他哥话里有话,说得却是那么个理,故意接口:“你是在指梁善么?她穿的可不像是没钱人家的女孩子,怎么也让人给欺负了?是瞎,还是傻?”
孟既景扫了下鼻子遮住唇边的笑,转而问向站在一旁等候的江阳母亲,心平气和地说:“二少爷问你话呢,你儿子是瞎,还是傻?”
孟既明脑子嗡一声,差点把茶杯摔过去,让自己坐住了没动,朝着人看过去。
江阳母亲面上尴尬了一瞬,掩饰住说道:“孟先生,是我教子无方,不知道请来的家庭教师是您家的小姐,确实是我儿子做得不对。”
倒是一力承担,没去扯她儿子的那些小朋友们。
孟既景问她知不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她说知道,他便让她讲一回,说是他们家的二少爷还不知道。
江阳母亲饶是见过大世面的也有些难掩尴尬,照着家里佣人和儿子回的话一五一十讲了。
没什么错漏,基本就是她说的那么个情况。
孟既景瞅向身旁的人,问:“二少爷,你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