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会议室里极其安静。
凌霜从宗英低垂的眉眼看向他身后那道纤细背影,只微微一动便又定住。
不,是僵住。
有时就是这样,没答案才更伤人。
不管是宗英懒得与她分说,还是心里犹豫,效果都达到了。
她很满意自己看到的,舒了口气起身拉住宗杰的手,松了松脊背重新站直,说道:“那我们就回去了。”
顾从明也站起来,借机在宗英手臂磕了一下,往门口走去,嘴里说着:“刚好我要去趟苏城,带你们回去。”
凌霜道谢,心里却道:话已至此,难道我还会在这里闹?有什么不放心。
顾从明没想那些,只是不想她再从公司大门走出去,直接把人从专用电梯带到地库,送回苏城。
门一关上,汤媛离开靠坐的椅背,也从他背上离开。
宗英朝她看去,汤媛正端起杯子,半张侧脸只露了个笑弯的眼角,在他肩头轻轻地拍了拍,走出会议室回到自己的座位。
小群里关铃在问:【晚上吃饭么?姐妹们!】
又一句,艾特了徐俏和方娜,欲盖弥彰的体贴,怕她因为刚才出现的母子俩而影响心情不愿意同去。
关铃自己也反应过来,又艾特了一下汤媛。
汤媛便回:【吃】
像是在说肯定要吃饭,又像在答应她一起吃饭。
其余两人这才跟着回应,纷纷答吃。
关铃便甩了家店的介绍过来,是家新开的海鲜自助,开业酬宾价还要六百多一位。
两支口红的钱,有什么想不开,吃!
到了下班时间,四人特意等到梁善跟着孟既明走了,齐齐起身抓起包就走。
谁也没有开车,到了楼下叫辆车,手拉着手地潇洒自在去了。八壹中文網
回到家已是十点,家里一片漆黑,特别安静。
汤媛甩掉高跟鞋,灯都没开仰在沙发上面,酒足饭饱,喝得刚刚好,有一点点微醺的状态特别美好。
手机响,接起,是张姐,特别不好意思地问有没有打扰到她休息。
汤媛瞬间清醒,坐起来问外婆怎么了。
张姐明显松了口气,说是没事,然后支支吾吾地说:“上次你们说端午过来,刚好明天放假,外婆今晚唠叨了好几回,刚刚才睡。我想着问一问,万一你们不过来,我好有个准备。”
汤媛也松了口气,这才想起来明天就放假了,难怪今天关铃要张罗着出去吃饭。
张姐听她没个动静,又解释起来:“我给宗先生也打过电话,但是手机关机了,所以才打给你的。”
“没关系。”汤媛揉着太阳穴重新躺回去,被酒精洗礼过的脑子转得慢,回想着下午宗英离开办公室时的背影,继续说道:“宗先生出差了,明天我过去看外婆。”
张姐连声应好,挂断电话。
酒劲有些上头,晕乎乎的,汤媛连动弹都懒,侧过身去窝在沙发里面,连身裤子勒裹在身上说不出的别扭,干脆脱掉。
宗英一进门就看见高跟鞋胡乱横躺在门口,衣服和内衣随手搭在沙发背上,汤媛伸成个长条状跟只四肢舒展的猫似的紧贴着沙发,空调大开着,窗和帘也是。
重新关上灯,鞋摆好,衣物收好,把人抱到卧室。
晚上和人应酬吃饭,看到秘书们发的朋友圈,知道喝了酒,没想到能喝多。汤媛算是女孩子里面比较能喝的,不会在外面喝多,心里有数得很。
洗完澡躺上床,汤媛还维持着被他放上去时的姿势,穿着条内裤趴在床上,睡得特别沉。
她睡得挺好,宗英躺了半宿。
想着飞机落地后收到的信息,张姐问他是不是出差了,明天是不是不和汤小姐一起过去。
又想到傍晚时顾从明说的话,没提把人送到苏城,只说他当时的反应太慢了,那种时候怎么能打磕巴呢,不管心里怎么想的都要立刻马上说会。
不止是说给凌霜听的,更是说给汤媛听的。
同样的一句话,是拒绝,也是忠贞。
女人都是听觉动物,在她们心里,但凡你多犹豫一秒都是对爱情的亵渎。不管两个人以后能走到哪一步,当下都要坚定地说会。
顾从明恨铁不成钢,连玩笑都没开,直接把他数落一顿,说他大学四年的书都白念了,白长了一张嘴有什么用,女人是要时时刻刻透过你的嘴摸到你的心的。
宗英懂,但是在那一刻,他确实愣住了。
后半夜刚有些睡意,人动了,翻了个身摸着他靠过来,还嫌不够似的整个人趴到身上,挪腾了好一会才舒服地哼了一声,继续睡。
眉头却是皱着的,怎么都推揉不开。
摸在她脸上的手倒是被推开了,咕哝着说:“走开,别碰我。”
满脸的不高兴。
宗英无奈,不知道是冲着他还是梦见了谁,不再扰她把手臂揽在腰后,免得她晃得掉下去,谁知也被拍了一下,静夜里啪一声特别清脆。
“宗英——”
话音不甚清晰,倏的断了。
确认了,就是冲着他的,只是不知要说什么。
细听,呼吸均匀,仍是睡着。
就是说了两句梦话。
后面又说了些什么,脸埋在胸口叽里咕噜完全听不清。
宗英托着她翻过身去,半压在怀抱里露出脸来,半晌都没个动静。
再一会,嘴动了,听清了,喃喃唤的宗英,特别软,特别轻,委委屈屈的。
他亲吻上去,又轻又软地吮吻,勾缠,渐渐有了回应,缩在他怀里仰着脸,直把自己往他身上送。
宗英细细看她的脸,呼吸乱了,急促喘息,却是半梦半醒的状态,仍是皱着眉,有什么事想不开似的。
眼尾的睫毛湿湿的,缓慢地摇着头。
咬着唇的嘴里溢出一句:“宗英。”
她的手臂缠着他的脖子,指甲抠在肉里,疼得直吸气,呜咽地说:“你会和我结婚么?”
这次,没有犹疑。
“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