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砚平提着酒来的,站在门外等着。
宗英看到时明显一愣,转瞬明白他为什么没先进去,有心了。
人到了面前,李砚平让到一旁,举高两只手上的酒说:“不知道你想喝哪个,色白啤,全都有。”
汤媛奇怪地说:“不应该是全无敌么?”
李砚平这才正眼打量过去,大大方方地看清楚了,一脚踢在宗英腿上,“这是我们上京的姑娘啊,你是从上京|城里拐走的,还是打外面给拐回来的?”
宗英没搭理他,打开门拉着汤媛进去,开了灯帮她脱掉大衣,借机在脖子上揉了揉。
就跟揉猫脖子似的,安抚意味十足。
汤媛没刻意去看房间里的陈设,犹记得当年什么样子,没变化。
不知道他后来回来过几次,有没有想起过她。
宗英有点后悔,应该带她去酒店,或者把她送到大院去,好过现在憋在心里别扭。李砚平虽然没有杵在面前碍眼,提着酒和餐去了厨房,但他没法在这个时候哄她,那样反而会惹得她更不高兴。
倒是汤媛先表了态,“你去招呼你朋友吧,我先洗澡睡了。”
精神确实算不上好,又是早上才刚退烧,但是她要不吃晚饭,夜里肯定会醒,还要找吃的。
宗英拉着她到浴室,拿了浴巾和自己的浴袍摆放挂好,解着开衫的扣子说:“累了就别泡澡了,而且有日子没回来住过了,等明天清理了再泡吧。你先洗,洗好了出来吃两口再睡,或者我把你爱吃的拿进来。李砚平那个人贫得很,你不用理他,就当他不在,一会儿我就让他走。”
汤媛嗯了一声,也不知道应的是哪一句,她自己也不知道,确实累还有点困,还有那么点想吃,特意点了一份菜粥,想要吃了回家睡觉的。谁成想就到他家来了,还有个朋友堵门等他。他来上京应该就是要见李砚平的,两个人早就约好了。
他有自己的安排,她也有,但是计划不如变化,她也没有那么反感,只是心里有那么一点点不是滋味,更多的还是身体上的疲惫。
她说一个小时那句话时,是开玩笑的,她悄悄跑回上京没和任何人说,宗英要是在安城是怎么也不可能按时出现的。但他偏偏就和她坐在同一架飞机上,出现在她的面前,她才知道惊喜能让人多欢喜。
可能在她心里是有期待的吧,哪怕明知道不可能,所以当他出现的那一刻,她的心都开出花了,她仿佛能听见声音,一瓣瓣翻卷着徐徐展开。
细数不清他是什么时候长到她心里来的,发现时已经根深蒂固,但是没有哪个瞬间像是刚才,他拉着她靠进怀里,看着她的眼睛吻下来,带着点委屈似的对她说“不分”。
微信里用文字表达过一次,飞机上说了一次,又在车里说了一次。
清晰的,明确的,告诉她,他不和她分手。
哪怕她从来没有承认过他们俩之间有什么正式的关系。
他应该,是喜欢她的吧,就像他说过的那样。
他从来不问她信不信,但是偶尔她有感觉,只是没有今天这么强烈。
宗英推着她转过去,把开衫脱下来,里面是件套头的打底紧裹在身上。
她从镜子里看着自己和身后的人,他忽然展开双臂往前伸过来,她以为他要去揪衣摆,却只是揽住她,脸埋在脖颈间轻轻地蹭了蹭。
把她揽在他的怀里。
什么话都没说。
汤媛分着神去听外间的动静,想要催他出去,哪怕是关系特别好的朋友这样也不合适,又有些舍不得。
鼻尖顺着脖子的线条顶上去,汤媛扬起脸来,宗英就势在下巴啄了一下。
“去洗澡吧,我把菜粥热一下给你拿进来。”
汤媛说好,声音都是颤的。
他说让她去洗澡,却仍是交叉着双臂环着她,半点没松。
灼热呼吸从脖子移到脸颊,最后停在耳后。汤媛别扭地仰着头枕在他肩窝,头顶的昏黄灯光晃得人眼花。
她闭上眼睛,唤道:“宗英。”
他嗯,回应:“汤媛。”
她由他抱着,有些无奈,又有些东西从心窝里面往上拱,越拱越松,越拱越有力,她能听见土崩瓦解的声音,像是要破土而出。
“宗英。”她试着又叫了一声。
他依然嗯了下,声音更低,依然回道:“汤媛。”
她仰在他肩上笑起来,侧过脸去亲了下,眼睛被光晃得一片金星什么也看不清,就在耳朵上亲了又亲。
特别用力,像在撞他一样。
说:“我们试试交往吧。”
“什么?”
他听见了,就在耳边,听得特别清楚,仍是要问。
搁在前几天就要急了,今天没有,他问,她就又说了一遍,声音变得柔软,轻缓。
“我说,宗英,我们两个试试交往吧。”
汤媛不是个特别好脾气的女孩子,说话快脾气急,所有的耐心可能都放在宗英身上了,一年又一年。委屈过,怨念过,仍是一如既往。用敏之的话说,是中毒了,要解也只有一种方法,就是以毒攻毒。
总要尝试过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行。
真要是不行,她也就认了。
她反复试了好几回,用了好几年的时间,是真的不行。
她放弃的时候,他来了,不让她放。
她也舍不得,不管嘴多硬心里都舍不得,嘴上不肯承认,心里仍是在尝试,尝试着再给自己一次机会。
汤媛也不知道今天算什么,是不是机会来了,但她确实感受到了一种说不上来的快乐,是和他上多少次床都比不上的快乐,和亲密。
就好像一个人走了很远的路,终于不再是她一个人了。
又好像她一直在朝着他的方向走,却怎么也走不到他的面前去,忽然间,他站在了她身旁,牵住她的手,问她:“你想去哪儿?”
她不知道要去哪里,只知道他在哪里,就那么看着他,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直到他说:“好。”
汤媛的眼睛已经能看清楚了,就因为他说了一个好,又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