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云中到底是知道了,气得又是摔东西又骂人。
胡闹!
忍到最后还是把自己外甥给骂了:“纪敏之年纪小不懂事,你快三十岁的人了也由着她胡闹?还跟着她一起胡闹?你是陪着她过家家玩呢?石玉,有你这么当哥的么!”
石玉赔着笑,“是是是,舅舅说得是,换个别人来当这哥,不能有我这么好,也就是我了。”
纪云中一时半刻愣是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等琢磨过味来被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有劲使不出来的无力感。亲闺女说不得骂不得也就算了,亲外甥也一样,他这舅舅当得实在憋屈。
搁别人家晚辈就算再得宠也不能这样,能把长辈给气背过去。
石玉没再贫嘴,好言好语地劝了几句,讲的都是道理,纪云中连连摆手让他闭嘴。
不是他不明白,实在是生气。
就今年松了口让孟既景带着敏之去安城过年,三天的时间肚子里揣了个孩子回来,搁谁家当爹的不生气。
揣就揣了吧,两人交往了这么多年,又是他们家看中的人,除了两家长辈还没正式见面算得上水到渠成,结婚生子顺理成章,偏偏就出了平城那档子事。
一个躺在病床上没个活气,另一个……
纪云中是真没想到,他那个从小乖巧听话的闺女能有这么大的主意。
谁给她的底气?
真是被孟既景给带坏了!
正要再说什么,袁克的来了。
带着满满的诚意。
袁家的彩礼不薄,除了钱还有酒店集团的股份,给纪敏之的还有给未出生的孩子的,还为即将结婚的小夫妻准备了婚房,是邻近纪家的一处宅院,仅隔了一条街的距离,原本准备在市中心的老胡同里盖房子建个主题酒店,直接翻新建起了新居。
纪云中拨着房契地契支票以及股份转让合同与协议,最下面还压着份遗嘱,只等结婚之后孩子生下来,取了名字往上一填就能签字生效。
纪云中属实看不懂,不声不响地一件件撂好了往桌角一放。
问:“孩子是你的?”
袁克的大方回道:“结了婚就是我的。”
纪云中挑眉看过去,“哦?”
“纪小姐十八岁生日那天,一见钟情,只是……没有缘分。孩子嘛,只要咱们两家说是,没有人会说不是。”
纪云中不置可否,靠在椅子里审视着他,缓缓说道:“我们家虽然不做酒店生意,但是也不差这些。”顿了顿转头问向石玉:“别人家嫁闺女什么样?”
石玉接口:“大差不差,都这样。”
鬼才信。
门当户对是这样,礼尚往来就好,问题在于谁家结婚带着遗嘱,这是喜欢疯了吧,心甘情愿养别人的孩子,还把身家性命压上去。
袁克的礼貌地插了句嘴:“肯定不能差,给多给少的是心意。生意人都讲个利,吃亏不怕,但是得乐意。愿意拿这些出来就代表我的态度,我乐意。”
就差再说一句,我会对她好对孩子好。
但是意思到了,纪云中感受到了,哪怕理解不了确实感受到了。
石玉忍着没笑转过身去,感慨当父亲的迷之自信,觉得自己家闺女就是那么好,全世界都该来爱她。
纪云中是有点这个意思,仍是理智发问:“要是有一天孟既景好了,回来找敏之,怎么办?”
“怎么办?”袁克的直接笑出声来,“希望他能早日康复吧,不过,老婆和孩子是我的,是袁家和纪家的,跟他没关系。非要来找……那就让他继续躺着吧。”
纪云中是很中意孟既景的,私心里希望女儿嫁给孟既景,奈何现实如此不得不低头。袁克的说的话不那么中听,他不爱听,但是那句孩子是纪家的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他的女儿吃苦受罪生下来的孩子,凭什么给他们孟家,他们俩又没结婚!
结婚的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纪敏之没想到还要办婚礼,不乐意。
石玉没让袁克的说话,直接给她顶回去:“袁家不欠你的,娶个媳妇进门没有不办事的道理,丢不起这人。”
纪敏之还是不乐意,可是一看袁克的,明显他也不大乐意,估莫着确实是为了家里。细想想,不止是袁家,她的父母也丢不起这个人,那就办吧。
选了日子就算完成任务,连婚纱都没说挑一件,还是袁克的准备的,连带整套的首饰送过来。
纪敏之一看见就忍不住了,把人轰走门一关,哭了个痛快。
……
隔壁的气氛也不好。
石玉提着箱子往床边一放,怕他看不见似的又提起来晃了晃。
“你的东西,还你。”
打石玉出现在视线之内,孟既景就看见了,是过年时纪敏之带回家的那只箱子。
是丁媛送给她的见面礼,还有两人去逛街时买的衣服首饰,当时装了满满一箱子。丁媛总嫌不够,看见什么好的都想买给纪敏之,念叨着应该再多买点什么。纪敏之特别不好意思,又特别开心。
最重要的是那套翠玉首饰,是他们家一辈辈传下来的,孟既景是长子长孙,自然是要给他的妻子。
如今,还回来了。
才多久?
刚三个月。
孟既景躺在这里,日子的长短对他来说没有意义,但他每天都记着今天是几月几日,数着日子过的。
这箱子是纪敏之亲手从他家提走的,如今让石玉给提回来了,她连面都没露。
石玉连开口的机会都没给他,直言说道:“你这个样子倒是不打紧,她也不是不能等,可是你不肯见她,不能就这么耗上一辈子。敏之,总要嫁人的。”
这些话用不着石玉来说,他早想过,他甚至想过更多,想过敏之会嫁给别人,会穿着漂亮的婚纱嫁给别的男人,和别的男人过着日子,生儿育女。
她那么好,换作哪个男人都会喜欢她的,给她的爱不会比他少。
他不是最好的那个,只是出现得早,占了她四年时间。
看着她从天真烂漫稚气未脱的女孩子变成了小女人,他的女人,还有过他的孩子。
那声孟先生言犹在耳,一闭上眼睛就能听见,她叫起来总是和别人不一样。
不能想,像开了闸的洪水,能够直接把他淹没。
他的敏之,应该是要嫁给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