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花锦的抱怨,厉云卿不由得嗤笑一声,
“他哪里是想让你顾全大局,他分明是想试探你,若是他去帝都直取天下,本王会不会出手阻止。”
听听这位驸马爷的话,若是花锦反驳他的话,那就代表着厉云卿要出来搞事。
若是花锦对驸马爷的话没有反应,则代表着厉云卿还是偏安一隅。
前前后后的所有事,都被驸马爷算计到了。
说话间,厉云卿伸手握住花锦的手腕,让她坐在他的身边,
“帝都的这些人呐,心思就没有一个单纯的,一句话不小心,就会教他们看个透彻。”
花锦想想那个深不可测的驸马爷,第一次感觉到登顶之路也没有那么的简单。
她偏头问厉云卿,
“那我们该怎么办?怎么才能掩饰好自己?”
“对待他那样的人,有什么可掩饰的?”
厉云卿伸手拦住花锦,仔细给她分析着长公主府的那几位情况。
诚如花锦所了解到的那样,长公主府里,说一不二的人乃是长公主,不管世上的读书人承认不承认,又或者甘心不甘心,驸马爷的确是尚了公主,并且已经当了十几年的驸马爷。
而帝都的权贵们对待厉云卿是个什么心思?
那也不必猜,拉拢不了,必定除之后快。
这种情况下,大家努力维持的,也不过是张虚假的脸面而已。
“他便是胸有大志又如何?锦儿,你从来都是个嚣张跋扈的,怎么临近了帝都,却又瞻前顾后起来?”
厉云卿捏着花锦的鼻尖,笑道:
“拿出你小厉王妃娘娘的气势来,怕他做什么?他顶天了也就几万民兵,大不了咱们把手里的百万大军拉过来,踏平铃水郡。”
他这话,真不像是个明君能说得出口的。
是的,现在的形势应该调转过来,厉云卿再也不是当年那个被帝都权贵一路追杀,苟延残喘的厉王府小世子了。
他已经是手握百万雄兵的战神小厉王。
不是他厉王府的人怕帝都,而是帝都的人怕厉王府的人。
这般嚣张的气焰,莫名的让花锦高兴起来。
她双臂圈住厉云卿的脖子,巧笑倩兮,
“冷静,厉云卿,你是要当皇帝的人,千万不要意气用事。”
那模样,仿佛偷了人心的狐狸,明明得了好处,却又在被偷心的男人面前卖乖。
厉云卿墨黑的眼眸渐渐染上欲色。
他一个转身,将花锦从榻上横抱起,往床上去。
又是一夜春色旖旎。
第二日早,花锦困倦起身时,厉云卿已经不知去了哪里。
她由着丫头伺候着她穿衣洗漱,还未等她坐下来吃口热乎的粥,屋子外头,莲儿说道:
“娘娘,帝都的太子差了人来催问,娘娘什么时候能去帝都?”
慢条斯理喝着粥的花锦,拿着白瓷汤勺搅动着瓷碗里的粥,冷哼一声,
“回他们,就说本妃觉着这铃水郡的风景甚好,要在这里多留几日,待本妃想去帝都时,自会通知他们。”
就像是厉云卿说的那样,虽然帝都的人都不简单,一个个的全都是人精。
但也不必怕他们。
花锦手里可是握着百万雄兵,他们肯好好的礼重她,那她和厉云卿就愿意在规则内,玩这场游戏。
若是他们拿乔,花锦可以比他们更拿乔。
“是。”
莲儿下去,回了太子差来的太监。
那太监气的指着莲儿的鼻子,尖声怒骂,
“你这个下贱胚子,你主子当自己是个什么身份,太子殿下三催四请的,都请不来你家主子是吧?”
不就是个偏壤之地的封地王妃?这帝都里头的王妃少说也有百来位之多,花锦算是个什么东西?
算上今日,帝都的权贵们已经请了她多少回了?
无论是太子殿下,还是长公主殿下,甚至是驸马爷都亲自来了铃水郡都城,这位小厉王妃还一动不动不紧不慢的,她都不知道帝都究竟有多少权贵在等着她吗?
然而,太监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莲儿身后,传来一道清丽的声音,
“掌嘴!”
太监拿着架子,翘着兰花指,指着走花厅走来的花锦,
“你敢!”
事实证明,花锦真的敢。
厉王府侍卫上前去,将骂人的太监一左一右的架着,就这么拖到了后院的院子里,拿着一块玉牌,一下一下的打着太监的嘴。
周围有不少城主府的下人围观,那名太监起初还在骂着,
“你这个封地庶妃,竟也敢打杂家,杂家是太子殿下的人,救命啊,来人啊~~”
虽然花锦乃是小厉王正妃,可是当今世上,宗室中默认了,只有皇帝一脉才是嫡脉,其余皆是庶脉。
因而帝都的人,都管花锦叫做北地庶妃。
庶妃?可笑,若非现在坐皇位的是个小偷,今日究竟谁嫡谁庶,还不一定呢。
花锦立在屋内,厉声一呵,
“不必手下留情,作死的打便是。”
侍卫们齐声应是,拿着玉牌抡的更用力了些。
惨叫音一声接着一声。
没有人敢上前劝阻,因为城主府的人,压根儿就没遇到过这种阵仗。
渐渐的,被架在院子里的太监,也不敢再放狠话了,只喊着,
“救命啊,饶命啊,小厉王妃娘娘,您放过小人吧......”
待长孙庆俊发现了此事,和驸马爷赶到后院时,那个骂人的太监,早已经被打成了个猪头。
侍卫手中拿着血淋淋的玉牌,呈给花锦,
“娘娘,此人已经晕厥过去。”
花锦正在凉亭中,看着城主府的荷花,闻言,轻轻一抬手,侍卫便退下,将那骂人的太监也一并扯走。
不知丢弃何处。
长孙庆俊看向驸马爷,不知如何是好。
驸马爷也皱着眉,上前,拱手道:
“王妃也真是大胆,可知此事必然得罪太子?”
曾经他也听过小厉王妃心狠手辣的传闻,但渐渐的,底层人传颂最多的,却是小厉王妃的治国之才如何如何的惊艳绝伦。
竟然将她心狠手辣的名声,生生的盖了过去。
如今得见,驸马爷心中暗惊,只觉这小厉王妃手段果然了得。
她竟然如此明目张胆,连太子殿下的面子都不肯给,甚至理由都懒得找一个。
这是何意?
驸马爷一时间神色莫名。
花锦望着驸马爷微微地笑,红唇微勾,眼尾翘起,容颜秾丽,
“本妃若是胆子不大,也没法和咱们王爷自北地那样荒芜一片的地方生存下来,驸马爷,您说是吧?”
一时之间,驸马爷的心头一悸。
他垂目,很好的掩饰住了内心泛起的异样情愫。
这样的动心,十几年来,驸马爷有过无数次。
他是个男人,面对风情万种的女人,难免有心猿意马的时候。
可是,他同样也是长公主的驸马,他尚长公主一日,便一日不能纳妾,即便天下女人各有风情,他也只能看着,默默压抑住内心的悸动。
再在夜深人静时,待长公主没有宣他陪伴时,他再将这份悸动悄悄的独自释放。
第二日,依旧是那个唯长公主命是从的好驸马。
“话虽然如此,可是小厉王妃刚入城,便得罪了太子殿下,往后可如何是好?”
驸马爷在说这话时,眼底神色不明,语气是担忧的,可是姿态间,却似乎一点也不担忧。
花锦这般与太子殿下交恶,他心里更多的是一种暗喜。
对,驸马爷对于这种现状,实际喜闻乐见。
花锦笑着说,
“这就不劳驸马爷操心了,太子殿下的人先出口无状,本妃不过是打了个奴才几嘴巴子而已,这已经算是轻的了。”
“若是在本妃的北地出现了这样的事情,别说打几嘴巴子,必然是要被绞断舌头的。”
说着,花锦像是才想起来曾经有那么回事儿,对驸马爷好生的说,
“本妃之前有个阿妹,也是对本妃言语无状,不但被剪了舌子,还被打为妓籍,便是临死,她的户籍都未换回来。”
在天景国的律法中,拥有妓子户籍的女人,下葬时都有规格的。
寻常良籍女子死去后,可用棺木下葬,但妓籍女子死后,严禁用棺木,只能用草席裹身。
花仙儿死的时候好惨啊,连一床草席都没有,义庄的人严明正身后,就用裹尸布将她随意一盖,丢入了乱葬岗里。
当然,花仙儿的死,也不全是辱骂花锦的原因,可是如果不是因为花仙儿时妓籍,她原本还能得一块棺木,好生地入殓。
后来花锦组织刑部,好生修改北地例律,取消了户籍上的三六九等,所有人都只用厉王府户部核发的户籍。
不分贵贱。
城主府内,不等驸马爷说话,花锦看向铃水郡都城城主长孙庆俊,又说,
“说起来,你这府内的人事管理制度真的不行,不如让本妃替你将这后宅理一理,如何?”
听她这样一讲,长孙庆俊的额头流下一滴汗来,直道:
“不敢劳烦小厉王妃娘娘,是下官管家不严,以后一定吸取教训。”
他其实也不知道,太子殿下差来的人,得罪了小厉王妃,怎么就与他这个城主府管理不严扯上关系了。
不过身为长公主的傀儡城主,长孙庆俊绝对不能让城主府的管事权,旁落到小厉王妃的手里。
不然这成什么了?
瞧他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儿,花锦显得相当遗憾,半真半假的劝着,
“你别说,本妃打理厉王府治下的几郡,颇有心得,这治理一府,未必还比治理一国还要难?长孙城主,你说是吧?”
长孙庆俊浑身冷汗直冒,不住的点头。
他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这小厉王妃的强势,竟然比长公主不遑多让。
甚至比长公主的气势更强硬,更让人心惊胆战的。
站在长孙庆俊身边的驸马爷,眼中的光亮灼人。
两人这般与花锦说了几句后,身为外男也不好在后宅久留。
自小厉王妃入住城主府后,便是驸马爷和长孙庆俊,都避到了城主府外居住。
并没有隔多远,中间还用了一道角门连通,长孙庆俊平日里有什么办公需求,也还是会入城主府的外厅。
但到底不好一直留在内宅。
尤其是驸马爷,长公主善妒,驸马爷在这方面,尤其要注意避嫌。
因此,没说几句话,两人便告辞了。
刚走出内宅,驸马爷朝着城主长孙庆俊打了个眼色。
长孙庆俊意会,带着驸马爷,两人直接绕道,去看被打晕的那个太监。
那个太监的脸,已经被厉王府侍卫打的血肉模糊。
长孙庆俊低声的说,
“驸马爷,这个女人真的是太心狠手辣了!她怎么能把人打成这样儿?”
这只怕是长孙庆俊第一次看到一个女人,竟然敢打太子殿下的人。
要知道,就算嚣张跋扈如长公主,也不敢对太子殿下派来的人如此无礼。
这个太监只怕已经被打得没有用了。
这样打太子殿下的脸,也不知道太子殿下那样睚眦必报的人,将来会怎么对付小厉王妃这个女人。
而且太监的性格都比较极端,曾经有人得罪过宫里当差的太监,据说被整得家破人亡不说,那户人家里还有个小女儿,被这个太监养在了宫外的宅子里。
每逢休沐,那太监都会出宫去,将她折磨得不成人样。
要知道太监都是没有子孙根的人,但没有子孙根并不代表着他们就没有属于男人的欲望。
相反,他们有欲望,只是不知如何发泄出来,便想尽了自己的办法去折腾女人。
所以生长在帝都的人,都知道得罪谁都不能得罪太监。
说真的,花锦仅仅只是一个封地王妃而已,虽然这几年,小厉王妃的治国之才被人津津乐道,但是她依旧只是一个女人。
而且看她昨天晚上在宴席上的意思,似乎并不打算插手帝都事宜。
都说小厉王妃这个封地庶妃,虽然长得十分美丽,但是她是村姑出身,空有跋扈,而无礼仪。
出身不高,是花锦的局限。
她并不知道帝都的水到底有多深,也完全不了解得罪了帝都的太监,将来会受到怎么样的报复?
看她这么莽撞,只怕这个女人到现在还没搞清楚,她究竟是为什么会被叫来帝都侍疾吧。
宁得罪君子,勿得罪小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