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学校还有两公里宁十一就收起了车,照例戴着遮阳帽,尽量挑选有树影或是建筑物能遮挡的地方步行。
不过目力所及,原本道路两旁郁郁葱葱的植物无一例外都已经枯死。一处红绿灯路口的大花坛里,一整片月季和绿植被高温烘烤得枯黄干瘪,花瓣叶子混着地上开裂的泥土组成了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
按地图所记,学校的南门就在前面不远处,宁十一四下观察,跟她想象中不同,她以为这里人多又有商业街,肯定有人活动,但是一路走来竟然一个人影都没见着。
离学校不远的一处商住楼小区,外面是一排裙楼,有家kfc还有几家奶茶店和蛋糕店。宁十一走过去看了看,玻璃门都被砸坏了,室内一片狼藉。想必里面也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她没进去。
朝着学校的方向走,有美发店、超市、快递站……路过一家理发店宁十一犹豫了一下,还是从破碎的大门钻了进去。
她的头发长度算中长,到肩膀以下一点,以前没觉得有什么不方便,自从水变得金贵之后,洗头变成了很奢侈的一件事。宁十一在柜子里找了找,果然有不止一套的理发工具。大概属于不同的tony老师,装工具的包包颜色也不同,她挑了一个看起来最顺眼的。
墙上的镜子还完好,她摘下帽子把脑后的头发直接拽到胸前,下手之前也是犹豫过一秒钟的。然后喀嚓喀嚓……
地面上多了好多缕黑发,宁十一的发质不错。以前有同事跟她打听用得是什么洗发水护发套装,宁十一说了对方还不信。觉得肯定用了高级货,她心里无奈:有些事是基因里带的,比如发量。
她对着镜子喀嚓喀嚓的一顿操作,然后获得了一个狗啃发型。
宁十一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额角忍不住抽了抽。
“要不要干脆剃光头?”
好在剃头的工具是需要插电的,否则她大概直接一步到位。
又加工了一番,确认刘海不会再挡住眼睛,脑后也基本平整之后,宁十一顺手把剪发套装揣进了包里,然后顶着个假小子的头出门了。
当她还在心中跟以前的自己告别时,眼前的场景让她再也顾不上考虑这种无关生死的小事。
正对着海大南门的是一片原本碧绿的草坪,草坪尽头是一排很有设计感的建筑,那是图书馆。宁十一之所以知道那是图书馆,还是因为被一层淡淡菌丝包裹着的楼房最顶端“图书馆”三个字暴露在空气中。
她愣在原地看了好一会儿,确认自己不是眼花,然后沿着学校外墙的栅栏往西走。写着“艰苦朴素、勇于探索”的主教学楼也同样被一层白色薄膜包裹,像一个半透明的蚕茧。
十几层的学生宿舍,有些阳台上还晾晒着衣服,沿着阳台的外壁和栏杆同样有白色附着其上。空无一人的篮球场和人行道却依旧正常,有绿植的地方也没有菌丝。
“难道是因为楼里有人?”
带着这个想法,她不知不觉绕着学校的外围走了大半圈,直到小腿发酸才终于面对现实:这学校内,绝无生还。
她眼前有些发花,久违的眼泪顺着脸颊滑下来。
抬手抹了把脸,倒不是多愁善感,大概是一种来自同类的共情。看着人类像蝼蚁一样被好像更高级的未知生物围剿猎杀,宁十一心里堵得慌,她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
拿起手机查看地图,东边的商业街有两家药店,虽然大概率找不到中药,她还是决定去看看。
眼前的场景放大了她内心的恐慌,同类的消亡让她难得的体会到一种莫名的孤独。
因为身世的关系,宁十一比起同龄人要早熟,也习惯了独来独往。
以前上学的时候,但凡不用上课她都想方设法去打工。同学们的集体活动她从不参加,经常晚上赶着宿舍关门的时间才回来。次数多了,就难免有人说她不合群。后来毕业工作有了稳定的收入,不用每天算着挣学费、挣下个月饭钱,她才偶尔参加同事们的聚会。
这样的性格也让她在末世来临之初,比较快速的接受了现实。但当同类们真的在自己眼前消失殆尽时,宁十一心里的悲伤并不是骗人的。
此时此刻,她也不担心有人盯着自己的车了,她直接叫出车子钻了进去。开车跟着地图来到东街的药店,果然也是被洗劫过的,连续跑了两家都没看到中药,宁十一有些灰心。
路过一家奶茶店门口的时候,她看到点单柜台上乱七八糟堆着些杂物,吸引她注意的是一小盆绿植。走进去看,小小一盆。枝干深绿色圆乎乎,顶端还有刺,看着有些可爱。
“是不是塑料的。”
她怀疑这颗卖相颇佳的植物怎么会在缺水的情况下长得这么好,本着“宁可拿错绝不放过”的心态,宁十一把这玩意儿顺手装进了一个奶茶杯中,塞到包里。
店里的收银箱已经被人打开,里面一毛钱都没剩下。那个抢劫的贼不知道还活着没,要是他知道会是这样,还会费这个劲吗。
宁十一没在附近找到更多有价值的东西,大概是包裹学校的菌丝让她还是觉得畏惧,她早早收工打算回家。
车子刚开出去四五公里,宁十一就觉察到哪里不对劲。
方向盘和车身不断往左偏移,好像有人在推自己的车,她被自己的脑补吓出一身汗。双手握紧方向盘,勉勉强强坚持把车子开到了修车厂附近,才忍着紧张停下来。
在车里坐了好一会儿也没出现什么怪异的事,她确认外面没人,穿好马甲手套带着防身的一套装备下了车。
绕着车子走了好几圈,才发现问题的所在:扎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