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怿江一早就放了出来,京兆尹贴心地安排马车送其回家。
从被抓到回家,杨怿江全程一头雾水。
莫名其妙通敌了,这一滔天大罪砸下来,他差点没吓死,被抓到大狱,以为严刑拷打少不了,但他做好了死都不认罪的决心。
可进到大狱,没有人为难他,甚至到了晚上,还给他换了一间条件相当不错的牢房,新牢房有通风窗,有床铺,有新被褥,饭菜也颇丰盛。
总之,被抓的这几日,无人提审他、无人为难他,除了无聊点,其它无甚不妥。
所以究竟为什么抓他?
回到府中,少不得安抚哭哭啼啼的女眷,待妻子和妹妹终于不哭了,杨怿江准备询问站在一旁的戚黎黎是否了解内情,这时瞧见外甥女朝他偷偷打手势,意思出去说话。
“汪卓仁是反贼?苏大姑娘陷害的我?”
杨怿江和戚黎黎来到书房,听完这两日发生的事,杨怿江惊讶地瞪大眼睛,朝中二十几名官员和汪卓仁是一伙的,那岂不差一点点就变天了?
“可不呢,今天苏家人也会被带去问话,等殊清哥过来,就知道具体情况了。”戚黎黎说道。
那些虽然洗清嫌疑,但是曾与反贼有往来的人都会被带走问话,这其中包括苏家和将军府。
苏、程两家因当年夫人生产暂住汪家的缘故,这些年来往颇频繁,故程三去了衙门,而程绯缨被要求留在府中不得外出。
傍晚,颜殊清离开皇宫,直接来到杨家。
杨怿江对颜殊清是万分感激,如果没有小侯爷帮忙,他很可能被诬陷,连累全族人。
颜殊清、戚黎黎、杨怿江、翟岩,四人来到书房说话。
“苏家那边,苏雪蓉的奶娘李嬷嬷出来担了所有事情,李嬷嬷自称并非针对你们,相反,她是因为自己主子苏雪蓉十分喜欢黎黎,有意与黎黎深交,才安排人暗地里了解黎黎的品性和家世情况……”颜殊清与戚黎黎相视一望,默契的同时露出嘲讽神情。
高门大户对子嗣交友很慎重,背地里查对方不奇怪,但睁眼瞎说苏雪蓉喜欢黎黎就很可笑了。
“李嬷嬷的人在调查时,无意间得到一封写有献国机密的密信,之后李嬷嬷的心态与昨日赵光凌的一样,自称生为献国子民,做不到袖手旁观,由于担心给主子添麻烦,所以瞒着苏雪蓉,私自找人将密信传给赵光凌,试图借赵光凌之手揭发……对了,李嬷嬷详细说了密信如何得来的,听着应该不假,所以杨老板,你要尽快排查手下的人,可能有被汪家收买的反贼。”
颜殊清今天也见到了李嬷嬷,跪在地上一边哭一边自扇巴掌,言自己猪油蒙心,仗着主子信任,越过主子胡作非为,说自己连累了主子,该千刀万剐。
演技是十分的好。
颜殊清等人自是不相信与苏雪蓉无关,但不相信也暂时没有办法,李嬷嬷一旦出来揽下所有事,便不好再查了,苏家不管是出于情感还是面子,都要保住苏雪蓉。
“真狡猾,本想着将她揪出来,替雪青出出气的。对了,殊清哥,反贼有说将雪青关在哪吗?”殊清哥都认为暂时没办法,戚黎黎便先不纠结苏雪蓉的事,她现在更担心苏雪青。
颜殊清摇摇头,“没有,苏雪青被关的位置只有汪卓仁知道,现在汪卓仁还未抓到,昨日官兵到汪家时,汪卓仁已经逃走了。”
“外面不是传汪家人全部被抓了吗?”戚黎黎惊讶道。
“没有,汪家内有一条暗道,汪卓仁和他的管家听到风声后逃走了,暗道可以通往城西,官兵已在追捕,除了这二人,其余的全部抓了,男丁押往刑部地牢,女眷暂时关押在京兆府大牢。”
颜殊清看向翟岩,“余启山亦捉拿归案,刑部的孙侍郎承诺会彻查余启山杀害你父亲一案,那些人杀害你父亲的目的,是要利用水轮三事还原图,走捷径进入工部,不过此事发生在十几年前,时间久远,很多线索可能没有了,能查清最好,实在查不清……那余启山是反贼,结局终是一死。”
翟岩感激道:“恶人有恶报,父亲在九泉之下能瞑目了。”
只要恶人偿命,他亦算了却心愿,如今重要的是将反贼全部捉拿归案,他父亲被害,除了余启山这个首犯,其他反贼有一个算一个,皆是同伙,全是他的杀父仇人。
翟岩思索道:“你们记得莲花山背后的暗道吗?
当时我们将发现暗道的事上报给了工部,工部的人仅仅是下来查看和简单处理,并未深究,我怀疑当时工部很可能没有往上报,而是将事情压了下来。当时我们没深想,以为是上面不在意,现在知晓工部要员余启山是反贼后,这事便不简单了,很可能余启山在中间隐瞒,如此那条暗道可能也与反贼有关系。”
戚黎黎问道:“小石头,你的意思是汪卓仁可能藏在莲花山后的暗道里?”
翟岩道:“有可能,但不一定,那条暗道被我们发现,对于他们来说,已经不是最保险的藏身之处,但以这些反贼的本事来看,山林很可能不止一条暗道,我记得皇上第一次遇刺是在行宫东面,往安阳县的山林间,或许那一带可以重点查一查,除了查暗道,安阳县也可以仔细搜寻,从地理位置来说,安阳县比关阳县距离京城更近,另外前两年工部以修建行宫为由,重新修了京城通往安阳县的官道,新修的官道地平路宽,马车一日可抵达,若是快马,一日内能往返,汪卓仁很可能往安阳县方向逃,苏姑娘也有可能被关在安阳县。”
颜殊清满眼赞赏,“小石头堪称智者,我这就去刑部找孙大人。”
翟岩坦言道:“并非我一人想到的,之前程姑娘与我从皇上第一次遇刺开始,详细讨论了一番,如此才能察觉到一些被忽略却可能有关联的细节。”
“小石头和绯缨都绝顶聪明。”
戚黎黎夸完,看向准备告辞去刑部的颜殊清,问道:“殊清哥,有没有我能帮上忙的?”
“暂时没有,你先好好养伤,一有苏雪青的消息,我就告诉你。”
颜殊清又想起一事,与戚黎黎道:“黎黎,最近不太方便去将军府,昨日刑部的人审问了汪家内宅的管事嬷嬷,嬷嬷言当年程家的姑娘偷出来后,被沉河了……”
“啊,这……”
戚黎黎愣了愣,心脏坠坠的痛,程家人听到消息一定很悲痛和愤怒吧,尤其是卢夫人。
送走颜殊清,戚黎黎在府里休息了一日,第二日实在闲不住,早早出了门。
她先去了一趟将军府。
到将军府,没有找人通报,只静静地站在大门外。
相比起城南的热闹繁华,城东是冷清和严肃的。
她驻足的一刻钟,身后街道仅有一辆马车匆匆行过。
“年关的灯笼都没换,顶上落灰了。”戚黎黎嘀咕着,脚尖轻踮,腾身而起,用袖口将灰拂净。
落地后,戚黎黎听到门内有动静,又深深地看了一眼将军府大门,转身离开。
离开将军府,戚黎黎去找了李墩。
李墩开镖局,手底下有许多镖师,押镖的人对京城,以及京城附近的县镇,非常熟悉。
虽然刑部有派人寻找雪青,但她放心不下,刑部现在非常忙,许多贼人要抓要审,而雪青如今对于侦破反贼案本身来说无用处,故刑部肯定不会花太大力气去寻人的。
等下看押雪青的贼人自知逃不掉,丧心病狂,鱼死网破,雪青就危险了。
她自己可以在京城内寻找,京城外不方便去,故打算请李墩帮忙。
李墩听完戚黎黎的请求,当即答应。
“说来也巧,我们去年正好在安阳县设了一个分点,对安阳县的大街小巷非常熟悉,而且我们镖局还帮汪家下面的商铺押过几次货,对汪家在安阳县的产业位置也很了解。”
“那就太好了,大恩不言谢,咱们是好哥们,有什么事你也尽管找我便是。”戚黎黎爽快地说道。
李墩点点头:“事不宜迟,我这就出发去安阳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