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汪员外真奇怪，既是做善事，怎还挑着来？”戚黎黎纳闷道。
二人离开济善堂后，又到永善堂和喜善堂附近转了转，打听了些事。
这两家善堂的孩子的确最不缺吃穿用度，每家善堂每年大约会新收二十多名男孩，除了要求身体健全外，年龄还必须在三至十周岁之间。每半年汪员外的人会来挑走五、六名孩子，至于那些没被挑走的，年满十二岁就要出去自力更生。
被汪员外挑走的男孩，倒也不至于像济善堂珍婆婆说的那样，全部都与善堂断了联系，而是分情况，一种情况是留在汪员外位于京城的产业里学习做事的，这些孩子仍有音讯，且日子都过得不错；另种情况是被送到京城外的，这些孩子就与善堂彻底没有往来了。
彻底没有往来的大约占一半。
善堂以及善堂附近的人对此表示理解，他们认为汪家生意做得这般大，少不得有不能与外人知晓的经营秘法，那些与善堂断了联系的孩子，说明得汪员外器重，干的都是需要保密的活儿。
“汪员外此举算不得做善事，他用最廉价和最少麻烦的方式，在培养自己的人。”颜殊清说道。八壹中文網
这些孩子既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又是无根无基的流民，被汪员外挑走后，如何使唤都由他说了算，是死是活，都不会有人过问。
真不愧是在京城打下这般大产业的汪员外，什么都能算计上。
颜殊清皱着眉，相比起来，杨怿江太过光明磊落，这些年如果不是他在背后帮忙，就算杨怿江有行商头脑，本事不小，怕是也敌不过汪家，保不住产业。
“我觉得我舅舅都没有什么不能与外人道的生意秘密，那汪员外手中的营生非常多吗？殊清哥，你会不会好奇那些与善堂断了联系的孩子如今是何处境？他们在帮汪员外做什么事？跑海外吗？该不会汪家有私矿吧，这般神秘？”戚黎黎难得的动脑筋琢磨事。
大献不允许商人有私矿，所有发现的矿山，都必须交由朝廷统一管理开采。
颜殊清有点儿想笑，他能听不出来黎丫头是想拉他下水，一起查探满足好奇心吗？
“我好奇的，明天要参加初雪宴，后日我们可以再来西城，打探汪员外下一次到善堂选孩子的时间，还有了解一下那些被分在京城做事的男孩情况。”颜殊清分析道。
“好啊！”戚黎黎开心的在雪地上蹦蹦跳跳，果然和殊清哥在一起，不管什么事都能很快有头绪。
“明日初雪宴，程家姑娘会来接你吗？若没有来接，可要与我同行？”颜殊清问道。
“绯缨和雪青说会一起来接我，我们初雪宴上见吧。”
“初雪宴一开始我们可能见不到对方，开宴时男宾一般在蓬莱阁附近，女宾在锦瑟楼，不过等宴席过半，大家赏雪赏梅，便可以随意走动。”
见戚黎黎不以为然的“哦”一声，颜殊清又说道：“宴席过半后，内侍会在寄思园各处摆放美食，比如烤肉和御膳糕点等，但每种美食摆放的位置不同，摆放时间也不一样。”
戚黎黎登时期待地看向颜殊清，“那殊清哥知道各种美食的位置和摆放时间吗？”
那肉脯必须吃热腾腾现烤的，凉了滋味少大半。
“我可以知道。”颜殊清眼里透出笑意，“宴席过半后，我在云桥等你，至于云桥位置，想来程姑娘她们都晓得。”
实际上他目前也不知道美食安排，但既然黎丫头喜欢，再麻烦或者再无聊的事他都愿意去了解。
“好呀！”戚黎黎朗声应道，殊清哥就是靠谱！
……
翌日凌晨。
浓郁的雪雾笼罩京城，昨儿刚清扫的路面又凝一层厚霜。
寅时刚过，城门未开。
北城门外一公里处，一小队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看不清面貌身形的人马正快马加鞭地往京城方向奔来。
很快，急促的马蹄声停在城门外，一声高喝，早已接到密令的守城将领匆忙打开城门。
躬身候迎人马入城，待人马疾驰消失在街道尽头，一名小兵卒按捺不住好奇问道：“将军，这来人是谁啊，穿得这般严实，不用检查吗？”
“管好你自己的事，不该问的别问，小心出纰漏掉脑袋。”城门将警告道。
下面的兵卒不知道来人是谁，但守城门将是大约知晓的。
是去北方立功的太子回来了。
听说程老将军都亲自护着。
离开京城，途中危险多，所以太子一行人的行程是保密的，没有人知道他们行程的确切时间。
说真的，先才进来的一行人里，有没有太子和程老将军，都是未知。
不一会街道上传来梆子声，马上寅时三刻，到正式开城门的时间，门将不再去想先才的一行人，高声喝令士兵打起精神，准备干活了……
那一行人转入东城，又进了皇宫，其中二人直接去了御书房。
二人从御书房出来后，皆疲劳却兴奋，互相告别，而后匆匆消失在雪雾中。
……
天光大亮。
对于女儿要去参加宫廷举办的初雪宴，杨氏很紧张。
她一大早就来到戚黎黎厢房，勒令女儿换下那身粗布袄子，又解开女儿扎得高高的马尾发。
“将那套月白色……哦不行，月白色太淡了，将那套新做的烟紫色棉袄棉裙拿来，给姐儿换上。”杨氏朝秋穗吩咐道。
“娘，我不想穿袄裙，穿袄裤可以吗！”戚黎黎抗议着。
“你闭嘴。”杨氏半分不肯商量，又吩咐新来的丫鬟，“等姐儿换好衣衫，给她梳个垂挂髻。”
这发型相对简单利索，杨氏知道女儿德行，也在底线处做着让步，“发饰的话……”
杨氏从妆奁里取出一支掐丝葫芦赤金簪和两朵小绢花，如此既不会寒酸，也不会招眼。
她们杨家虽然不差钱，单黎姐儿名下的产业就十分丰厚，但毕竟是商户人家，和那些达官贵胄有云泥之别。
丫鬟们帮戚黎黎换好衣衫、梳好头发，又开始在其脸上拍拍弄弄。
戚黎黎本来就长得极漂亮，抹粉反而让如雪的肌肤失色不少，秋穗看着不满意，又用帕子沾水擦干净，最后只稍稍描了眉，连胭脂、口脂都没涂。
戚黎黎一脸不高兴地看着镜中陌生的模样，摸了摸腰，气鼓鼓道：“穿成这样，我刀放哪里？！”
杨氏头皮一阵发麻，“不许带刀！”
戚黎黎也晓得双刀带不了，不过趁着旁人没注意，她将蝴蝶刀藏进了皮靴。
终于拾掇好，戚黎黎正要吃早饭，外头就来通禀将军府的马车到垂花门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