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黎黎扎了一下午马步,下山时两条小短腿都在打摆子。
回到宅院。
小丫头没有喊苦,没有喊累,但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喧闹。
她洗干净手,安安静静在饭桌前坐下,一顿狼吞虎咽,然后回到自己厢房,破天荒的倒头就睡。
“这孩子怎么了?”杨氏见女儿如此反常,不免担心。
秋穗笑道:“黎姐儿今天在莲花山,正经拜了武功师父,就是早上那位赶跑坏人的大侠。黎姐儿练一下午的功夫,可不得累坏了!”
秋穗既心疼戚黎黎,又有些窃喜。
她是第一次见到黎姐儿疲惫得倒头便睡,原先总以为黎姐儿有用不完的精力。
可想而知,习武多么辛苦。
不过黎姐儿消停了,她就轻松了。
晚上不用陪黎姐儿玩,她终于有时间让夏蝉教她结穗子。
“这孩子开始习武了?”
杨氏惊讶归惊讶,但她似乎慢慢地接受和适应,女儿闺秀路越走越歪的事实。
秋穗连连点头:“是呀,老先生说要因材施教,而黎姐儿是天生的练武奇才。
老先生还说,黎姐儿的顽皮靠读书约束不了,但习武可以。因为武道契合黎姐儿心中的道义,习武的过程,就是约束黎姐儿心性的过程。相比起读书,习武更能让黎姐儿明理知世。
对了,老先生还让夫人您不用担心黎姐儿会因为习武而变得粗鄙。
黎姐儿答应大侠了,早上卯时起床,先练一个时辰功夫,然后上山跟着岩哥儿和阿箴一块学习。学完并且通过老先生的功课检查,下午才能习武。”
听着确是十分在理。
杨氏点点头,算认同了。
走进女儿厢房,听女儿打着小呼噜,睡得十分沉。
她无奈地笑笑,连睡相都不像个闺秀。
杨氏摸了摸女儿漂亮的小脸蛋,想着女儿健康活泼地长大,心里暖暖的。
担心影响女儿休息,杨氏没多留,坐了一会,替女儿掖了掖被角,便离开了。
走出厢房,看到嵘哥儿站在廊下。
小男孩似乎想上前,但又踌躇的不敢迈步。
杨氏朝戚嵘招手,“来找娘亲吗?廊下风凉,随娘亲回厢房可好?娘亲正好有事与你说。”
戚嵘连忙跟上。
到了厢房,杨氏让厨房送来孩子都喜欢的糖水和糕点,然后才劝戚嵘留在云屏乡。
杨氏明白,嵘哥儿只是戚家向她要钱的借口,戚家不可能真心待孩子好。
现在乡里有谢老先生,让嵘哥儿跟着阿箴、翟岩他们一起上山读书,不见得比京城差。
以为嵘哥儿会毫不犹豫答应,没想到拒绝了。
“娘亲,孩儿还是想回书院,书院的先生对孩儿很好。”
“这样啊……”
既如此,杨氏也不强求,柔声道:“好吧,不过不着急回去,先将伤养好了。”
戚嵘乖巧点头。
“嵘哥儿可有事要与娘说?”
杨氏见小男孩不说话,也不拿糕点吃,眼神还有些闪躲,猜测是有心事。
戚嵘纠结地搓着衣角,半晌后,嗫嚅道:“娘,您别往戚家寄那么多钱了,更别寄给大伯娘收了……”
“嗯?”杨氏很意外。
“这个月大伯娘私下扣了一张娘寄回去的银票,用来给她娘家还赌债……孩儿没有偷看,孩儿是不小心知道的……而且娘不管寄多少钱回去,大伯娘待孩儿都是一样……若、若是娘亲相、相信孩儿……”
自觉难以启齿,戚嵘眼眶发红,说话开始结结巴巴,“娘、娘亲若、若是相信孩儿,能不能每年单、单独给孩儿寄、寄十两银……或、或者五两银也可以……”
担心杨氏误会,戚嵘又连忙说道:“孩儿不会乱花钱的,孩儿会将钱都用在读书上!”
大伯娘每个月只肯给他五十文钱,还不够书院的饭钱。
他读书的笔墨纸砚,全部是书院的宋夫子送他的。
宋夫子对他有恩,这也是他一心回石岭书院,拒绝留在云屏乡的原因。
宋夫子的家境也不好,他听舍监说,宋夫子的妻子生病了,每个月看病抓药都得花许多钱。
他想替宋夫子分担,而不是成为宋夫子的负担。
杨氏听着又气又心痛。
前几日她寄了一千两去戚家,里面有一张五百两银票,五张一百两的。
看来大嫂私下至少昧了一百两。
她没想到大嫂的胆子竟那么大,敢瞒着婆婆,偷偷昧钱。
杨氏摸着戚嵘的脑袋,叹气道:“娘相信嵘哥儿,以后娘每个月寄十两银到你的书院,单你一人收,只小心别被你大伯娘她们知道了……”
“娘,不用那么多……”
“用不完的留着便是,对了,往后若遇到难事,还可以去你大舅的铺子,娘明儿会再写一封信给你大舅,说一说你的情况……”
介绍嵘哥儿情况的信并不着急,嵘哥儿回京城前寄出便可。
杨氏心里更记挂早上送出去的那封急信。
因为是急信,不出意外的话,明日下午应当能到京城了。
……
程三今天是护花使者。
早上陪妹妹去清岚郡主的府上听大师讲茶道,以及欣赏茶娘子点茶。
在郡主府上用过午饭,下午妹妹又和尚书府家的苏雪蓉、苏雪青两姐妹一同到南城逛街。
保护妹妹,程三义不容辞。
他只是觉得女人的事特多。
多就多吧,关键还无聊。
譬如早上的茶道和点茶,他实在瞧不出里头有什么风雅,点的花再漂亮,不也是一口喝光吗?
妹妹她们看得津津有味,不吝赞赏,他却坐在旁席睡着了。
睡着了不小心打呼噜,还挨了郡主一顿说。
这会逛街呢,他以为是去某一家店买东西,结果她们漫无目的,从街头逛到街尾。
而且每进一家铺子,譬如脂粉铺,她们会将那些什么花露、玉膏、胭脂……每款全部试一遍。
还互相问好不好看。
程三有点儿懵,完全没区别啊,有啥好看不好看的?
眼瞅着三人又走进一家首饰铺,程三一屁股在铺子外的石阶坐下。
跟不动、跟不动,陪妹妹逛街,不比练武轻松多少。
“小哥,送两串糖葫芦过来!”程三朝街对面卖糖葫芦的商贩喊道。
一手一串,一边吃一颗。
牙齿大力咬糖壳,咔吱咔吱作响,感觉特别酸爽。
边吃边看路上来往行人,突然有道熟悉的身影闯进视线。
程三眼睛都亮起来,“颜兄!太巧了,你也来逛街啊,要去哪家铺子,兄弟跟你一起去!”
颜殊清:“……”
这条街是南城最繁华的,碰到熟人不奇怪,可为什么偏偏是程元岱?
别的熟人打声招呼就分开各走各的,可程三这小子每次都贴上来。
“颜兄,要去哪儿?”
程三快步上前,大方地将一支只剩下三颗糖葫芦的给颜殊清,“我是一颗一颗咬的,剩下的没沾到嘴巴,颜兄不嫌弃吧。”
程三琢磨着妹妹在首饰铺没半个时辰不会出来,他可以先陪颜兄。
颜殊清连勉强微笑都不装了,只面无表情地看着糖葫芦。
他要去铁匠铺拿暗器……
暗器啊!
必须保密的,这臭小子跟着他算怎么回事?
“颜兄?要去哪呢?”程三的脑袋伸一下伸一下,努力地追着颜殊清的目光。
颜殊清叹口气,看向不远处,位于铁匠铺对面的雅致阁,无奈道:“我去看看漆器。”
程三一拍掌,“好啊,一起一起,我顺便问问雅致阁东家,我的剑鞘啥时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