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红忽然发现,云海楼、地下钱庄、包括广和集团的工程,从头至尾是她出面,注册法人是梁延章。
梁迟徽隐匿在幕后,操纵全盘,掌控资金,却从未暴露。
他唯一的失误,是被何桑翻出了红杏村的照片,梁迟徽没想到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何桑竟然有胆量取证,一边不露声色地暧昧接近,一边搜查蛛丝马迹,最直白简单的方式,赢了他一局。
“倪总?”
倪红骤然回过神,睁开眼。
何桑站在走廊,手里捧了一盘樱桃。
这件月牙白的真丝睡袍衬得她肌肤如雪,泛着盈盈的水光,既天真又贤惠,是骨子里的温柔美好,怪不得梁迟徽明知她是陷阱,是深渊,依然跳了进去。
“何小姐,晚安。”
倪红越过她,走向楼梯。
“倪总不好奇我去哪里了吗?”她叫住倪红,“原来倪总这么平易近人,几百名员工的合同,工资,你全部亲自处理,如果是我,我一定会疏漏的,女强人不是谁能当的。”
倪红扭头,注视她,“何小姐在暗示我什么。”
“我只想表达佩服你,迟徽有你这个得力助手,是他的福气。”何桑笑容纯情无辜,“不知道是你的福,还是你的祸呢。”
倪红胸腔发胀,有些窒息感,“我陪伴他整整十年,也没攻下他的心。至于你,他半真半假,你别得意忘形。”
“一个女人有几个十年啊,倪总的前半生消耗完了,后半生继续消耗吗?”何桑捏了一粒樱桃,迎着灯光观赏色泽,眼角一扫书房门,门板在微微摇动,“我和迟徽的关系,倪总心中也有数了。你们根本没有相好过,我不是抢了你的,我希望和平共处,不抱敌意。”
倪红冷笑,“你是真心跟他的?”
“我从不虚情假意。”何桑心平气和,“迟徽不是傻子,你何必担心呢?”
她说完,径直回到客房,反锁门,坐在梳妆椅上,长长吐出一口气。
“你演技真棒。”她望着镜子里的自己,美容灯白花花的,像一团朦胧的雾,在白光的深处,渐渐显现出一具男人的身躯。
清隽深刻的眉眼,勃发结实的肩颈线条。
何桑本能擦了擦镜子,男人走近几步,变得清晰。
她一愣,“你什么时候进屋的?”
“我衣服在客房的衣柜。”梁纪深将车钥匙搁在梳妆台,转身打开衣柜,取出睡衣和一包无菌袋收纳的内裤。
“你听见了...”
“自言自语吗?”他脸上无波无澜,“你演技真棒。”
何桑耳尖绯红,不搭腔。
梁纪深笑了一声,“帮我涂一下药。”
她站起,“你受伤了?”
“车祸。”
何桑跑过去,“车祸!”
“我故意撞的,没大碍。”梁纪深胳膊往上卷,脱掉t恤,肘关节和肩膀磕出一大片淤青,伤势看似唬人,实际只是皮外伤。
他体魄健壮,养两天便好。
“先别声张。”梁纪深挪椅子坐下,“父亲和母亲睡了,吵醒他们容易坏事。”
何桑剜了一点药膏,抹在手心回温,轻轻摁压在淤青部位,“坏什么事?”
“车祸不严重,现在不能请医生。”他挺直背,活动了两下筋骨,没伤到骨头,“我需要一个理由养伤,远离梁延章和梁迟徽,明早医生过来,是我安排的人。”
何桑隐约明白了,“你打算悄悄去李家村?”
他没出声。
“你不要卷进来。”她死死地攥着药膏盒,冰凉的铁盖抵在掌心,凉入心脾,“红杏村的打手...”
“冲我来的。”梁纪深如实坦白,“我认得其中一个,是我八年前亲手逮捕的,年初刑满出狱。”
一般的混子不敢招惹他,莫说打残了,只要见血,麻烦大了,不判个十年八年的,出不来。
买卖不划算,没人冒险。
除非和他有仇,本来也要报仇,顺便捞一笔钱。
“你在乎我的安全,不愿我出事,我也在乎你。”男人目光灼灼,“我去红杏村寻你,一路担惊受怕,假如你在村里出事了,我怎么原谅自己,我宁可出事的人是我。”
“何桑。”过道突然响起敲门声,梁迟徽在门外喊她,“你休息了吗?”
她心下一抽,脸色也白了。
梁纪深在她的房间,门又反锁,完全解释不清,尤其今天梁迟徽已经在红杏村“捉奸”了一次,再目睹他们深夜独处,这一幕刺激他怒上加怒。
“我...马上休息了。”何桑微不可察的颤音,“你还没睡吗?”
梁迟徽音量低沉,“你开下门。”
他是一个绅士体谅的男人,极少如此坚持,何桑自知躲不过去了,拽起梁纪深,无声指了指窗帘后面。
梁纪深蹙眉,不依她,朝门口走。
何桑再次抓住他手臂,“最多半小时,梁迟徽肯定离开。”她使劲推,梁纪深架不住她软磨硬泡,站到窗帘后。
她迅速收拾好梳妆台上的药箱,塞进抽屉,又拢了拢睡袍的腰带,系得严严实实,深呼吸平复,然后拉开门,“有事吗?”
梁迟徽身上弥漫了一股浓郁的烟味,他用力揉太阳穴,“我睡不着,可以陪我聊聊吗。”
何桑侧身,示意他进门,“公司出问题了?”
“没有。”梁迟徽落坐,含笑看着她,“没睡觉在忙什么。”
“我在看杂志...”何桑随手抄起一本,“最新一刊,看完就睡。”
他接过,翻开第一页,眼底蓦地漾开一缕笑,“你感兴趣这些吗。”
何桑一直瞟窗帘,梁纪深的脚露在外面了,她心不在焉回答,“我经常看。”
梁迟徽抬起手,杂志对准她,“《世界百名男模集锦》,你喜欢哪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