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消失在楼梯的拐角,何桑抹掉眼泪,小心翼翼走向赵凯,“把我关押在哪。”
赵凯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胡大发恶贯满盈,冀省没有不知道的。
亵渎小姑娘,他绝对干得出。
而且赵凯会识人,何桑老老实实的,案件对她完全不利,她不耍心眼儿,有一说一的。胡家指控她勒索胡大发,情人反目,赵凯一万个不信。
最压抑的是,梁纪深起立仓促背过身,眼里的灰败,濡湿,赵凯差点绷不住了。
倨傲清冷的梁纪深,杀伐果断的梁纪深,也有今天。
再关押一宿倒没什么,只是一直没证人,走势麻烦了。
赵凯也想过,胡太太目的要钱,私了。
不过闹得太大了,外界在关注,已经没法私了,假如梁纪深掏钱了事,被同行逮住把柄,更是天翻地覆。
他们这种履历的人,最忌讳不正之风。
赵凯吩咐女警带何桑去拘留室,自己进入和尚的审讯室。
午夜,梁迟徽居住的碧溪公馆14号院,灯火通明。
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站在客厅,头发淌着泥水,衣服也扯烂了。
十分狼狈。
梁迟徽眉头一蹙,“你这是怎么了?”
“一伙人追堵我。”冯志奎气喘吁吁。
相比较他的惊慌失措,梁迟徽平静多了,“你的仇人吓唬你吗。”
“不是吓唬我,是动真格了,他们有砍刀!”
“哦?”梁迟徽示意他坐,“喝杯酒吗。”
“二公子,你逗我?”冯志奎惨白惨白的,“我小命不保了,我哪来的心思喝酒?”
“既然知道小命不保,不如我指你一条明路。”
冯志奎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我偷渡去东南亚吧...我有落脚地了,新开一个账户,你汇一笔钱给我!”
梁迟徽捏着酒托,“你逃到天涯海角,他们也追过去。”
“难道我等死吗?”
“其实牢里是最安全的。”梁迟徽眼底渐渐晕开一丝笑。
冯志奎如梦初醒,“你...是你!”
“我什么?”
“原来是你派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冯志奎变了脸,“我在冀省也算闯出名堂了,除了胡大发有胆子惹我,只有你了,别人躲我还来不及,我再落魄,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们是赚钱的,不是玩命的!”
梁迟徽镇定自若饮酒,“我如果动手,你此刻在我眼前,我为什么不动,非要大张旗鼓在外面围堵你?广和集团得罪了多少同行,你心知肚明。如今你隐姓埋名,万一横尸街头,和一只人人喊打的老鼠死了有区别吗?”
“二公子,你无论如何要保我...”冯志奎脚软,瘫倒在地,心脏怦怦跳,“咱们是一根绳的蚂蚱!你保我,我会报答你。”
“我保你一时,保不了你一世。”梁迟徽上半身伏低,平视他,一字一顿,“你仇敌太多,活得危机四伏,出行怕,睡觉怕,再也不能光明正大的享乐,活下去有意思吗?”
冯志奎朝前挪,一厘厘逼近他,“我是怕,可你就不怕我供出你?”
“供出我,永远没有人捞你了。”梁迟徽拽住他衣领,拉向自己,目光阴森,“我让你说什么,你说什么,表现好一点,你为我效力多年,我不忍心过河拆桥。倘若你不识趣,不要忘了我梁迟徽的手段。”
冯志奎大幅度的抽搐着,咬紧后槽牙,“梁老二,你他妈够狠。”
......
赵凯第二天上午去了一趟老张的办公室,交通支队的队长也在,迎上他鼓掌,“检哥!又晒黑了啊。”
赵凯甩手搪开,“去你妈的!”
“哎——”队长勾肩搭背,“你大三爬树,看系花在舞蹈室练舞,41码大鞋掉在教导主任头上了,糊那一脸泥渣,你摔骨折没?”
赵凯烦他,“关你屁事!”
老张摘了老花镜调侃,“他摔住院了,女同学在门上的窗口贴报纸,他看不见了,爬上树从三楼窗户看,这小子太淘了。”
赵凯臊得慌,“不提了行不行啊?我媳妇吃醋。”
老张笑,“那女同学喜欢周坤吧?”
“周坤请她吃饭,带上梁三了,梁三的钱全投资了,去蹭饭,结果她又瞧上梁三了。”
老张恍然,“纪深和她成了吗?”
赵凯无奈咂嘴。
老张一拍脑门儿,“对,没成,纪深大学没谈。”
“下午2点,关押二十四小时了。”赵凯发愁,“放不放何桑?”
老张翻阅笔录,“证人改口供了?”
“和尚涉嫌作伪证,被梁三审露馅了。”赵凯搬椅子坐下,“现在何桑故意伤害的证据不足,那我按照自卫立案,比如胡大发和她发生争执,推搡恐吓她,当时又囚禁了她,何桑察觉到他企图施暴,情急之下自卫失手。”
赵凯越说越觉得明朗,整个人兴奋起来,“他们体型悬殊,胡大发欺凌何桑是压制性的,她不计后果自卫,是建立在自己弱势基础上,情有可原。”
“那姑娘确实冤,但你是做笔录的,不是帮她编笔录的。”老张没好气瞥他,“胡大发是植物人了?”
“基本是。”
“他活该!”队长义愤填膺,“去年酒驾撞岗亭,年初又拖行交警,拖得后背皮都磨烂了,他借口肾病保外就医了,何桑是吧?你代表我送束花感谢她一下。”
赵凯没搭理他。
老张叩击着桌角,“证人作废,胡家还有物证,凶器以及胡大发的伤情鉴定。自卫的前提,不是何桑主观认为胡大发要强奸,需要检出胡大发的体液,即便他未遂,总有毛发残留,撕毁的内衣,表面的轻伤吧?再不济有目击证人或者监控录像,什么也没有你开绿灯...”老张轻咳,“开得了吗?法庭不支持。”
赵凯抄起笔录出门,准备联系梁纪深,他人脉广,约法院的聊聊,肯定有得商量。
刚划开通讯录,下属的电话打进来了,“梁迟徽找你。”
赵凯迷茫,“找我?”
“他有人证。”
“人证?”
下属说,“证明何桑遭陷害,并且是自卫的人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