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纪深从诊室出来,问周坤,“胡大发为什么在蒲华寺。”
“他太太养了一个假和尚,去幽会。”
这种乱七八糟的风流韵事,什么养外室,养小白脸,梁纪深完全不了解,他不感兴趣同僚的隐私艳闻,自己同样不参与。
“胡太太在什么地方。”
“还在外省。”
“派人监视她,如果胡大发残废了,估计她闹事。”
周坤也正有此意,“万一胡大发...伤势过重,何桑属于防卫过当吗?”
梁纪深额头发胀,他揉了两下,“可能属于。”
“你有办法保她吗?”
“我这么多年白混了?”
周坤乐了。
梁纪深迄今为止,没开口求过人,他本性淡漠,太不近人情。当初在政法大学,老张说他最适合吃皇粮,绝对晋升快,也最不适合,他不合群。
机关是一个小社会,人缘,能力,相辅相成。
差一样,容易多走弯路。
他不服。
结果,老张服了。
他能力太硬,愣是从排挤和围攻中杀出一条血路。
周坤以为他这辈子都不欠人情。
如今为了何桑,梁纪深总算是下凡了。
他走到楼梯后门的天台,周坤磕出一支烟,先给他点燃,“何桑吓坏了吧?”
一提这茬,梁纪深压着的火气爆发了,“胡浓浓比她大八九岁,不懂照顾人?”
“浓浓娇生惯养,我老岳父的掌上明珠,哪懂照顾人啊。”周坤赔礼道歉,“我书房的古董名画,梁副总选一个?”
梁纪深瞥他,“值多少钱?”
他得意,“我收藏的眼光好,随便一幅也值七八位数。”
男人语气更阴森了,“七八位数换何桑了?胡浓浓娇生惯养,我没娇养她?”
周坤一噎,抱拳拱手,“我失言——换不起行吧?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何桑的情绪不大稳定,梁纪深预约了心理专家,疗程是三天,这三天就住在医院。
医院附近的西宁公园有鸽子广场,上午太阳足,气温暖和,梁纪深开车带何桑去了一趟。
她不肯下车,梁纪深抱她下车,坐在长椅上,“去喂鸽子?”
何桑窝在他怀里不动。
她怕小动物,狗,猫,兔子,她统统怕。
偶尔馋了,在街上摸摸,一腻乎她,她又躲了。
何桑小时候被藏獒咬过,屁股现在有疤,刚好咬在胎记上,不仔细看,看不清。
偏偏梁纪深是一个前戏做得很到位的男人,她身体每一寸都了如指掌,她屁股有狗牙印这件事没瞒住。
梁纪深撕开包装,将玉米粒倒在她掌心,“试一试,鸽子不咬人,它只啄你。”
“啄我...”何桑迷茫。
男人攥住她另一只手,摊开五指,浅浅吻她,这一下,那一下,她往回缩。
“这样啄,怕吗?”
何桑不怕了,她走过去,无数白鸽盘旋在头顶,迟迟没落下,有几只灰鸽胆子大,抓着她胳膊,她小心翼翼同它们对视。
“梁纪深——”
她扭头,男人懒散靠着椅背,望向她,“怎么?”
何桑嫌弃举着胳膊,“它们眼睛好小,嘴巴好尖...”
梁纪深摁断江小楚的电话,办公室又打进来,他再摁掉。
直到程洵打来,他接通。
“胡大发脑出血昏迷不醒,胡太太已经在外省报案了。”
何桑朝他展示手里贪吃的鸽子,他眼眸含笑,看不出丝毫异样,沉着吩咐,“你联系顾江海,暂不立案。”
程洵面露难色,“胡太太死咬何小姐勾引勒索胡大发,持凶器故意伤害,罪名扣太大了,顾江海不敢不立案。”
梁纪深一张脸晦暗莫测,显然有高人指点胡太太,何桑因为“照片门”名声跌入谷底,风波尚未彻底平息,胡太太指控她勾引胡大发,外界会信。
“你让顾江海告诉她,当事人是冀省的知名富商,在外省案发,波及太广,区局不够级别接手,找市局。”
程洵心领神会,“市局那边,您亲自联系?”
“嗯。”梁纪深掐断通话,表情阴沉到极点。
何桑站在不远处的空地上,鸽子在她肩头和脚下,周围开满鲜花,阳光洒下,仿佛穿透她身躯,长发和衣裙镀了迷幻的金色,温柔又洁白。
“过来。”梁纪深招呼她。
何桑跑回他身边,“痒。”
“哪痒?”
她挥手,“手痒。”
梁纪深笑容放大,“不是嘴痒吗。”他抬手,择下她唇瓣粘住的发丝,又蹭掉唇膏,不那么黏了。
何桑年轻爱美,知道他不喜欢女人化妆,除了演话剧,私下相处一丁点不化,梁纪深并不是大男子主义,连化妆都干涉,是有一段时间他比较纵欲,下班回家吻,在书房办公也吻,突然的兴起,突然的弄一次,何桑来不及卸妆,后来索性图方便不化妆了。
功成名就的男人似乎都喜欢家里的女人清纯素颜,至于家外的女人,多么妖艳暴露也无所谓。
“高兴吗?”
何桑点头,“明天来吗。”
梁纪深替她拢了拢外套的衣襟,“想来就来。”
“你不上班吗?”
“等你睡觉,我再抽空去上班。”
......
回到医院,程洵在病房门口招手示意梁纪深,“梁先生。”
他起身,反手带上门,“什么事?”
“梁迟徽在蒲华寺。”
男人面色不好看,“他在?”
“何小姐去蒲华寺的当天凌晨,梁迟徽在省边境受了刀伤,住在北院禅房。”
梁纪深眯眼,看着大理石砖倒映的灯影。
“黄彪虽然供出冯志奎,但物证不足,毕竟不是最大的幕后,至关重要的物证不会留在黄彪手中,因此没逮捕冯志奎,他失踪一个多月了,梁迟徽大概率是遭了他的报复。”
程洵明白梁纪深忌讳什么,“我也问过寺庙的和尚了,何小姐与周太太同吃同住形影不离,没机会单独探望梁迟徽,也许凑巧了?”
跨省的凑巧。
无法令人相信是凑巧了。
何况外省的寺庙不是只有蒲华寺。
蒲华寺是一座网红寺庙,炒作得很红,绿化也好,环境依山傍水,在繁华的大都市,返璞归真的老式庙宇是十分新奇的,周坤暗中调查了,富太太们在那里养男宠,大把的捐香火钱,封口庙里的真和尚,所以香火旺,一传十,十传百,香客络绎不绝。
梁迟徽躲避梁家的追踪,应该去荒僻的寺庙,去蒲华寺...
“他有没有熟人在蒲华寺?”
程洵没注意这个,“我马上查。”
梁纪深伫立在天窗前冷静了片刻,回公司补开昨天取消的会议。
何桑午睡醒来,床边依稀站着一个男人,却不是梁纪深。
“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