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抖,战战兢兢停下,“梁董...”
“迟徽呢?”
何桑不吭声。
“小何,西郊仓库的风波是因你而起了,我希望你不要隐瞒迟徽的下落,如今他又闯了大祸,梁氏集团也在寻他,他不回来我无法向董事局交差。”梁延章大约碍于梁纪深,没有想象中的雷霆大怒,态度也和蔼,“如果你知情,最好坦白交代。”
“审犯人?”梁纪深不大乐意,皱了下眉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局子的标语,她犯什么罪了?”
梁延章情绪暴躁,“你的账,我还没跟你清算呢!中海集团的股票损失数亿,你蒋伯伯急得心脏病复发,任命你当二把手是信任你,你对得起他们的信任吗?”
“我辞职,他们不答应。”
“你混——”
老蒋摁住险些发飙的梁延章,使了个眼色。
“纪深,我们来见你不是吵架的,是与你商量正事的。”
梁纪深好歹给了老蒋面子,偏头望向楼梯口的何桑,“下来,给蒋老师和你伯父沏茶。”
“你伯父”三个字,梁延章面色极差,如同吞了一百只苍蝇。
何桑翻出一套紫砂茶具,现成烧开的沸水,她淘洗了一勺茶叶,又拿长柄茶匙过滤掉水面的茶叶末,香味立即飘散开。
梁纪深宠溺的目光盯着她沏茶,“是什么茶?”
“金瓜贡茶,梁董爱喝的茶叶。”
他欠身为老蒋点烟,老蒋毕竟退二线没实权了,再加上梁纪深先放个下马威,又提辞职,继而恭恭敬敬的,玩了一出软硬兼施堵他的嘴,老蒋不好意思驳,主动接过烟卷。
男人也点了一支,重新坐下,含了一丝暗示的笑,“小脑瓜记什么了?谁爱喝?”
何桑知道他在替自己解围打发他们,于是乖巧回答,“伯父爱喝。”
梁纪深应和了一声,“是你买的吗?”
她小心翼翼抬头看,男人磕了磕烟灰儿,微微眯眼。
“是我买的。”
他笑容越发大了,“挺有孝心。”
梁延章拾起茶叶桶,这款茶的真品仅有两饼,一饼在售,一饼在故宫博物院展览,市面永久绝迹了,价值几百万一公斤,他掂了掂,又撂下,“在哪买的。”
“在茶铺。”
“多少钱?”
何桑对答如流,“五百...八百一斤。”
梁纪深不露声色端起茶杯,装作喝水,掩住唇边的笑。
“八百一斤?”梁延章平静打量她,“我从你这里进点货,你按照八百的价格给我买一百斤。”
她仍没察觉不对劲,“我过两天买了给您。”
笑意迅速浮在梁纪深的下半张脸,遮也遮不住了,他笑声漾在喉咙,索性移开杯子,朝她伸手,“过来。”
何桑在这时候总是格外的依赖他,她走近,男人揉了揉她头顶,“不许和长辈开玩笑,三十万一百克,对不对。”
她瞪大眼,“什么?”
“行了!”梁延章懒得观赏他这副护犊子的模样,“在我面前演什么戏?”
梁纪深笑得收敛不住,又捏何桑的脸蛋儿,她木讷得回不过神,在心里盘算三十万一百克的茶叶,一斤是什么价钱。
老蒋全程没插嘴,等梁延章败下阵,他慢条斯理开口,“方京儒的女儿,你有印象吗。”
“有印象,周坤追过她,追得惊天动地的。”梁纪深悠闲靠在那,手臂虚虚实实横在沙发背上,“您什么想法,托我帮她联络个对象?”八壹中文網
“放屁。”梁延章恼了,“我管得着她吗?”
“也是。”男人一瞬间痞里痞气的,斜叼着烟蒂,欲笑不笑,“我劝您少管闲事,先管好梁氏集团,董事局那群老匹夫不容易糊弄。”
“那是你世伯世叔,什么老匹夫!”梁延章眉骨突突跳,“你蒋伯伯牵了线,方京儒很欣赏你,他女儿也愿意。”
“我问问吧。”
老蒋听不懂了,“我们问你的意见,你问谁?”
他泰然自若打岔,“问周坤那边有没有单身的男人,年龄范围十八岁到五十岁,尽快答复你们。”
“老蒋,你看他胡扯!”梁延章气得胸口一鼓一鼓的。
老蒋也严肃,“你方伯伯的地位比我都高,他同意了,你放他宝贝女儿的鸽子,你考虑清楚后果。”
梁纪深食指和中指夹着烟,面无表情凝视徐徐焚化的烟雾,“不是我放他女儿鸽子,我自始至终没同意见面,是你们放的,他有仇找你们报。”
老蒋和梁延章这次本来势在必得,他在中海捅了大篓子,让他见方京儒的女儿,其实相当于给他个台阶,他不可能不下。
哪知他不领情,云淡风轻地挡回去了,老蒋和梁延章一拳打在他这团棉花上,碰了一鼻子灰。
又怒气冲冲离开了。
......
梁纪深中午去中海集团开会,三点多胡浓浓的车停在门口,何桑亲自迎接她,“周太太,昨天不方便,今天又折腾你一趟了。”
“不折腾的,我在绿植园也闲得慌,周坤又应酬了。”胡浓浓进门,换了拖鞋,“你和邱太太的关系不是特别好吗,她有什么不方便的?”
何桑沉默了一秒,“是你三叔在场,不方便。”
“三叔?”胡浓浓意识到严重性了,“关于什么。”
“我听邱太太提起过,你父亲以前是市局的?在冀省的人脉很广。”
胡浓浓醍醐灌顶,“你要调查广和集团?”
何桑坦诚,“是。”
“你不信黄彪是后台?你怀疑他是替罪羊。”
胡浓浓的一针见血,恰恰证明了这件事的诡异,是不合常理的。
“你也怀疑吗?”
“黄彪虽然在市检任职过,但他是个基层职员,没本事摆平危机。广和集团当初闹得那么大,老总冯志奎竟然毫发无损,连三叔也查不到蛛丝马迹,黄彪的背后,应该还有神通广大的后台。”
何桑脑袋混沌,“有传言是梁家。”
“不会。”胡浓浓斩钉截铁,“梁璟和三叔非常正派,无数人要拉他们下马,毁他们的清誉,愣是没逮到一丁点把柄,在那圈子里,权、财、色手到擒来,他们根本不为所动,又为什么蹚广和集团的浑水呢?”
“那梁迟徽呢?”
胡浓浓摇头,“除非他有天大的道行,而且藏得极深,否则瞒不了三叔。”
何桑也觉得倘若梁迟徽是后台,搞这出“贼喊捉贼”的戏码得不偿失,他在冀省的势力也算根深蒂固,撼动他很难,他何必冒险呢?一旦黄彪鱼死网破了,他反而把自己整进去了。
可一切太顺利了,顺利得像有一只手在暗中操控,欲盖弥彰。
胡浓浓捅了一下她胳膊,“三叔铁面无情,只有你敢惹他,哪个敢惹啊?”
何桑笑,“我也不敢惹他。”
胡浓浓没待多久就告辞了,开车去酒楼接周坤,何桑从车窗交给她一枚求子玉佛,昨晚要给的,打麻将打忘了。
她喜滋滋收下,“我马上备孕了,周坤这段时间的酒局多,他准备4月份全推掉,在家戒烟戒酒。”
何桑投其所好是有私心的,阔太圈的交际你来我往,没有单方面吃亏的,胡浓浓也心知肚明,“你放心,我会动用我父亲的人脉网,挖一挖底细,有消息了通知你。”
送完胡浓浓,刚回客厅,电话响了,来显是外省的座机号。
何桑仿佛有感应,屏息静气接通,“梁总?”
“何小姐,我是梁总的助理。梁总凌晨被冯志奎的马仔寻仇,在山下挨了一刀,现在住在寺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