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桑没动,逆着路旁的光,“周宸降级到市话剧院,是你做的。”
梁纪深脸上的笑淡了点,直至完全消失。
“你调走我是眼不见为净吗?我的存在威胁到你的声誉和前途了。”
“梁家放过我了,你踏实了,所以中指戴钻戒,对外承认宋小姐是你女人。假如梁家没放过我,你会藏起宋小姐。”
一连串地发问,气得梁纪深额头青筋毕露,“问完了吗。”
他咬着牙根,“你忍了多久。”
“很久了。”
男人发笑,闷沉沉的,“忍这么久不委屈吗?”
“何小姐,您冤了梁...”
梁纪深一个眼神射去,程洵闭嘴了。
“周宸降级是我做的,外调你不是我。”
何桑乍一看平静,平静之下卷着漩涡,她在等最重要的答案。
“至于第三个问题,不是你认为的那样。”
梁纪深升起车窗,对程洵吩咐了一句,“回中海。”
长街的灯都亮了,隔着玻璃,男人灰暗的侧脸紧绷,何桑站在原地,车慢慢浓缩成一个小黑点。
这次,像是彻底结束了。
所有的心结积攒到一个上限,爆发的一刻,是毁灭的。
她和梁纪深彼此默契没有了任何联络。
话剧院空降的这个主任是新官上任三把火,汇演大获成功后,又组织了内部团建,演员,场工,编剧和灯光师一共三百七十多人,包下了燕京大酒楼的35个影音包厢唱k。
何桑白天爬山累得魂不附体,晚上没力气折腾,在沙发一角眯着打盹。
男同事嗓门大,吵得她睡不着,她去洗手间脱了满是汗味的内衣,扔进纸篓,正要返回包厢,梁迟徽恰好也走出男厕。
水池前的镜子里是何桑摇曳的背影,低马尾,乌黑的发色,没有发饰,她很喜欢珍珠耳环,衬得脖子玲珑细长,肤白胜雪,复古又清丽。
梁迟徽记得,何桑的卷发旗袍造型可谓尤物,每每登台,必定惊艳,头发宛如最光滑莹亮的绸缎,煞是风情。
“何小姐。”
何桑扭头。
“跟老三过来应酬?”
她很意外,“我和同事来唱歌,梁总呢?”
“我在a01。”梁迟徽在烘干机下吹手,“顺路吗?”
a01是棋牌室,许多富豪消遣,梁纪深陪梁延章也来玩过,梁延章上瘾了,连续玩了半个月,输了一套房的钱。
何桑说,“我在a09。”
梁迟徽的精确身高大概有187,步伐很大,他特意放慢速度,迁就何桑,“会唱什么歌。”
“梁静茹的。”
他轻笑,“张学友呢。”
“会唱《吻别》。”
梁迟徽嗯了声,“我也唱他的歌。”
刚到a09门口,演替身的小姑娘点了一首情歌对唱,到处喊何桑,何桑推门,小姑娘发现她并排的男人是梁迟徽,更兴奋了,“梁总会唱张信哲的歌吗?”
梁迟徽沉思了一秒,“会的不多。”
小姑娘塞给他麦克风,“《有一点动心》会吗?”
何桑一晃神,手中也多出一个麦克风,屏幕上前奏开始倒计时了,她想要把麦克风还给小姑娘,梁迟徽拉住她,唇凑近,“别扫你同事的兴致。”
她怔住,“你会唱吗。”
“试一试。”
“我不会这首。”
他唇近的呼吸可闻,又在适当的分寸内,“我带你唱。”
梁迟徽的音色有故事感,很适合情歌,怀旧的,浓度高的,忧郁的,出奇的好听。
在此之前,何桑从没和男人合唱过,梁纪深是铁骨铮铮的老干部风格,喜好击剑,赛马,搏击,没有风花雪月的情致,而其他男人,她极少单独接触。
以致于梁迟徽浑厚低沉的声音在她耳畔溢出,不疾不徐引导她,牵动她情绪,何桑手心全是汗。
小姑娘跪在沙发上选好角度,疯狂拍照。
她不禁感叹,梁迟徽是上相的男人,何桑也是上相的女人,在同一镜头里,竟然很般配。
何桑浑浑噩噩唱完一首,梁迟徽从容放下麦克风,望了她一眼,“你们玩。”
那一眼,欲言又止的深意。
何桑跟出去,梁迟徽没回头,一直往前,走到a01,他停住,“何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