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避免皇后从中作梗,裴依依做了万全准备。
寒蝉寺,坐落于半山腰,因为地处偏僻,并无太多人来。
她跟欢儿,让马车停在山脚,相携着往上走,很快就看到了一处凉亭,还有那个身影。
让欢儿留下,为她把风后,她独自上前。
心中想了无数个说辞,可看到那张憔悴异常的脸庞,她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那个风姿俊逸的少年,如今蹉跎得不成样子……
盘亘在舌尖的问候,她一个字都憋不出来。
“多谢元王妃肯来此相见。”语气生疏,带着一点冷漠。
裴依依愣了愣,才发觉,那个明朗的少年,变得有些沉郁。
“是不是……给你造成了困扰……”她抿了抿唇,刚要道歉,就被他打断了。
“元王妃,如今可知道,你为何会嫁给祁北辰?”
凉亭里的风,不期刮起,让裴依依莫名发冷。
“……什么意思?”
看着她的冷眸,却半点无往日模样,“元王妃可知道,为何当时,不准我告假,可知为何我爹忽然被升了品阶,为何我族叔半路被劫……”
他每说一句,裴依依心就惊一下,一个答案呼之欲出,让她莫名恐慌起来。
“可知我爹娘为何会死?”最后一句,他死死地盯着她。
一阵晕眩,裴依依忽然看不清他冷漠样子,“为何?”
她哆嗦着唇,揪紧领口,只觉呼吸不畅。
“是因为祁北辰,因为他想娶你。”他目光阴寒无比,带着一丝猩红。
“这不可能的……”她快速摇头,不相信祁北辰会如此偏激,“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他狞笑打断她的话,“那为何,祁北辰在被你拒绝后,还停在那里不走,他在等什么?”
一句话,让她白了脸。
祁北辰抢在叶临川之前,带着四个哥哥上门提亲,她明确拒绝后,他却没有离开。
裴依依手无意识抚上,有些闷痛的胸口,“一定有什么误会……”
她不相信,祁北辰会在那时,为她杀人。
而叶临川冷笑连连,“你可以去问他,问他是否派人传令,以封锁边境,阻击敌细的名义,阻止我爹娘赶去清水县。”
他的话,让她手足莫名发颤。
“如果不是他的命令,我爹娘怎么可能改道,又怎么会遇上雪崩……这些你都可以去问他,再问问他,如果不是我爹娘出事,他是不是还想对我出手?”
裴依依脸上血色尽失,无声望回他恨意滔天的脸。
……
等她被崖上的风吹醒,叶临川已经走了……
裴依依失魂落魄地往下走,心口沉甸甸的痛,脚下忽然一绊,下边是欢儿猝然响起的尖叫。
天旋地转间,一股巨痛,传遍四肢百骸。
"小姐……”
肝胆俱裂的声音,将她游离的意识拉回,裙下一片湿濡。
当看清手上温热的液体是血,锥心的痛猝然袭上心间,眼前的黑暗彻底将她笼罩……
寝房
“依依,你醒醒……”祁北辰痛哭流涕地握住苍白失血的手,身子抖如筛糠。
裴依依飘若浮萍,身子轻盈的好像不是自己的,有一些不真切的声音,在耳边回响。
一声叹息,由远及近。
“我都告诉你,皇后要利用叶临川,离间你们,你为何还要上赶子送上门呢?”
鼎灵现出身影,一副不懂女人在想什么的样子,大约是见那人,痛不欲生的模样,太过可怜,不敢再说。
转而道:“也怪我,在宫里一时贪杯,没看住你。”
没有人应答,就自言自语起来,“这就是命啊,即便知道,也无法避免。”
想到那时她要鼎灵算卦,他讳莫如深的事,裴依依心尖骤痛。
他已经告诉她,要提防皇后,提防叶临川,可她还是栽了,而这个代价太过沉重。
她的孩子……
是她不该托大,是她没有保护好他。
母子分离的痛,席卷而上,让她痛的几不欲生。
“依依……”
耳边的呼唤,渐至清晰,鼎灵欲言又止的身影,慢慢退去。
一室明亮,她却在感不到一丝暖意。
祁北辰双目通红,小心捧住她无一丝血色的脸,“你痛不痛?”
一句话,哽咽的不成声。
“你痛不痛?”一迭声地问她,恨不得将痛转移到他身上。
她的手想要去摸腰腹,却被他一把握在掌中。
他想要安慰她,却泪落满面,哭得泣不成声。
“王妃莫要伤心过度,小心身体……”张太医也是老泪纵横,再说不下去,提着药箱出去了。
室内,只剩下两个痛失孩子的父母。
“你想吃东西么?”祁北辰强忍悲痛,拿过一边晾好的温水,一臂之远,却撒出大半。
“欢儿呢?”裴依依转动眼珠,声音沙哑地问。
祁北辰神色一厉,转瞬却如常,“喝点水吧。”
外边太过安静,好像一个人都没有。
眼前的人,周身回荡着杀意,冷若风刀。
“能让欢儿进来么?”
祁北辰低着眼眉,转到她身后,欲扶起她,“再不喝,水就凉了,你不能喝冷的。”
裴依依偏头躲开勺子,眼前却蓦然一晕,待她再回神,已是在他怀中。
“依依,不要生气,你身体太虚了,受不住的。”
院内诡异的安静,让她再难逃避下去,“半夏她们呢?”
他没有回答她,这让她愈加心惊。
从空间挪进嘴里一粒丹药,她挣扎着要去外面,却被他紧紧抱住。
“依依,她们不该带你去见他……”
声音冷的,仿若地狱幽冥。
他知道了?
她浑浑噩噩,才想起,留在书房中的信。
“我给你留了信的,我不是说的很明白么?”她在他怀中挣扎,“这不关欢儿她们的事,是我不小心……”
“你不应该去见他的。”他冷然打断她的话,声音有些难以抑制的恨意,“你到底为何要去见他?”
愤怒,恨意,阴郁,一一从他眼中闪过,让她不可控的颤抖。
他却好似在她脸上找到答案,“你还是关心他是么?不惜冒着危险,也要去见他。”
眼前的人,冷的好像她从没有见过,宛若陌生人一般。
舌尖的那些质问,她却一个也不敢宣之于口。
她清楚的看到一道裂缝,却无力挽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