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情形，就好像之前她奋力争取，为宣家当牛做马争取来的那些项目，那些利益，全都不成了笑话一样。
宣亚终究还是没忍住，高高地仰起头，笑了。
“如果我真有这样的野心，爷爷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吗？”
这话一出口，几乎所有人都生生倒吸了一口凉气，不可思议地抬头看她。
客厅的气氛，彻底降至到了冰点。
宣亚弯着嘴角，半点没觉着自己闯了多大的祸，照旧还是轻声细语的模样。
“爷爷，大清，已经亡了。”
“……”
宣老爷子守旧。
不仅把偌大的宣家管理成了封建大家族的模样，在某方面的思想，更是古板且可恶。
比如说，重男轻女。
在他眼里，男丁当仁不让应该为家族做出贡献，至于女孩子，既然受了家族的恩惠，千娇万宠享受着丰富的物质生活长大，自然也该贡献出一份力量。
比如说，找个合适的对象拉出去，进行商业联姻。
实际上宣亚当年跟江瑜泽闹掰，除了他们两个自身的问题，江朝北的压力之外，跟宣老爷子，也不无关系。
这个精明的操盘手早就盯上了江家的继承人，而宣亚足够优秀，能配得上他。
当时宣亚正在记恨江瑜泽的懦弱，乍然从母亲口中知道了爷爷的打算，甚至还安排好让她出国去找江瑜泽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了。
为了让自己不至于最后真的沦落成一个无情的联姻机器，宣亚后来花费了很多力气，才进入到了宣家的公司上班。
在那之后，她更是不敢有丝毫的懈怠，付出比常人几倍的努力，才没被驱赶出局。
人人都说她是宣家的千金，含着金钥匙出生，多会投胎。
一进到公司里，就空降成了管理人员，各种优待。
可他们看不到，当时那个职位，却只是个闲职而已。
估计就算是看到了，也只会觉着，她一个千金大小姐，难道还真想做事？
事情已经过去了好些年，如今再去回忆，宣亚几乎已经记不起来，当年在职场摸爬攻打的时候，她是怎么熬的夜，怎么拼的酒，怎么将自己的脸皮踩在脚底下，求的合作项目了。
她唯一能记得的就是，但她把一桩桩功劳摆在老爷子面前时，对她们一向都很严厉的老爷子，终于笑了笑。
这一笑，就让她彻底在公司里头站稳了脚跟，成了人人再也不敢小看的宣家小姐，宣亚。
也正是因为这样，导致她跟江瑜泽之间的关系，彻底没了任何可能。
其实后来江朝北主动示好的时候，宣老爷子还是动过心思的。
宣亚知道，只是对方没有告诉他而已。
不过后来，大概是觉着江瑜泽已经残了，又从继承人的位置上被拉了下来，用一个能力还算是不错的孙女宣亚去拉拢他，未免有点不太划算。
所以，后来才有了宣星晓的事情。
知道了对方的存在，尤其是从照片上看到她那张脸像极了宣亚的一瞬间，宣老爷子就大手一挥，做出了决定。
没给任何人提出质疑的机会。
宣星晓在外面长大，从小跟自己的外婆相依为命，并没有受过宣家半点儿恩怨。
可这都不是事儿。
只要能给家族带来利益，老爷子一般都会很大方，给了她许多东西。
对方需不需要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给了。
而且还有一个外婆在，宣星晓自然只能乖乖听话。
对于那个跟自己长相十分相似的妹妹，宣亚表示，自己并没有任何感觉。
因为总共才见过没几面，哪来什么姐妹情可言？
她跟她，一开始，就走的是两条完全不同的路。
虽然那个妹妹，实际上，是顶替了她，嫁给江瑜泽的。
对于这桩婚事，宣老爷子应的毫无迟疑。
终究是已经活成了人精，他的眼光，毒着呢。
很早之前就知道一些关于江家的秘闻，自然清楚，依着江朝北的性格，压根不可能真的把江家的江山，交到顾铮手里。
同意接受了江瑜泽这个双腿残疾的女婿，答应肯在危难关头助他一臂之力，实际上宣老爷子是等着在捡漏呢。
可惜最终功亏一篑，被半路上杀出来的程咬金给破坏了。
非但没捡成功漏，还反被咬了一口，损失不少。
谁能想到，顾铮那个小子，居然还真就颠覆了江朝北的江山呢？
宣老爷子眼神一闪，稳稳地落在了宣亚身上。
不，还真就有人想到了。
原来此刻跪在他眼皮子底下的孙女，从来都没有被人看透过啊。
他没看透，其他宣家的人也没看透。
而这个孙女，刚刚还用言语挑衅了他。
宣老爷子表情绷的很紧。
他原本就长的严肃，这么绷着脸，更是吓人的不成。
年纪小，胆子也小的那两个孙子，已经扑在父母的怀里，被吓得瑟瑟发抖了。
却也不敢直接哭出声来。
偏偏承受了他最大威压的宣亚，脊背却依旧挺得很直。
很好，这得算是这几年来，宣家出的第二个不肖子孙了吧？
宣老爷子眯了眯眼。
“你刚刚，说什么？”
这话里头的危险意味，已经很浓了。
虽然听上去轻飘飘的，却没有任何人敢掉以轻心。
宣家的气氛，凝重而僵硬。
当然，宣亚也还是宣家人，自然能觉察出来老爷子眉眼之间的不善。
所以，她倒没真的不怕死地将自己刚才的话给重复一遍。
而是从容不迫地掏出了手机。
有人注意到，她手机界面，居然是停留在录音功能上头的。
然后，随着手指一点，刚刚最后两句话，便准确无误地被播放了出来。
“如果我真有这样的野心，爷爷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吗？”
“爷爷，大清，已经亡了。”
“……”
“……”
客厅里头彻底鸦雀无声，这回是连呼吸声，都快要听不到了。
明明有那么多人在呢。
唯有宣亚手机里头的录音，一连播放了两遍。
还配合着宣亚的解说。
她嗓音又清又脆，听上去真诚的不得了。
体贴又细心。
“爷爷年纪大了，难免会有听话不清的时候。所以孙女把刚才的对话全部都给录下来了，您想听几遍都可以。”
“……”
“那爷爷，您现在是想从头开始听，还是只想要再听一遍我刚才的内容？”
“……”
明明是这么严肃的场合。
没看大家紧张的都快要出冷汗了吗？
怎么偏偏就一个宣亚完全不知道死活，压根像是来搞笑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