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公馆外头，悄然停了一辆车。
卡宴，高级。
完了也不见有人下来，
对方关了车灯之后，就静静地待在那里不动，十分可疑。
欧阳公馆的安保人员有点紧张，瞪着眼睛从监控里头盯着，都不敢多眨。
就怕里头突然之间窜出个什么样的危险分子出来。
然而事实上，这位隐藏的危险分子，却只是在接听电话。
车内的气氛十分静谧，顾铮听着手机里头传来的声音，眉头皱的很紧。
他家小姑娘哭着跟他说，自己做了个噩梦。
梦里头有很多人，熟悉的，不太熟悉的。
在那个梦里，她剃头挑子一头热，固执地喜欢了一个十分不值得的人。
后来那个人，被另外一只怪兽安排的妖孽给勾走了，两人还合伙挖掉了她的眼睛，活生生逼死了她。
小姑娘哭的一抽一抽的，讲述的很不清晰。
即便是这样，顾铮依旧还是敏锐地抓住重点，勾勒出了故事的大概。
那个噩梦里头，没有他。
或者说有他，只不过，他成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外人。
顾铮一颗心揪的紧紧的，眉头几乎拧成了疙瘩，人更是感觉有些喘不上气来。
不论是梦里头的他无关紧要，还是他家小姑娘说自己被挖了眼睛，很疼，一桩桩一件件，无不在挑战着他的神经。
那样血淋淋的场面，稍稍闭眼，似乎就能看得到。
明明此时他人就在这里。
就坐在车上。
一墙之隔的欧阳公馆，住着他家小姑娘。
欧阳公馆太大，不知道对方准确的坐标，即便费劲去看，也未必能瞧得见哪个是她卧室的窗口。
但顾铮很清楚，被他搁在心尖尖上的人，就在里头。
然而，这样的心知肚明，半点都缓解不了他心头突如其来的恐慌。
总感觉，念念说的，不仅仅只是一场噩梦，而是……曾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纵观顾铮那些过去的岁月，鲜少有会感觉害怕的时候。
尤其是后来父母早逝，他独自一人寄人篱下，受尽江家人的各种白眼，心性逐渐坚毅起来之后，就更加不知道什么是害怕了。
后来结婚以后，偶尔有过。
但也没有像此时此刻一样，突然就慌得不行。
那种没有由来的慌乱，让他整个人都十分烦躁。隐约之间，甚至回想起，刚刚跟简念初结婚那段时间，她的种种奇怪表现来。
每晚躺在地板上，会裹着被子，将自己的身体紧紧地卷缩起来。
好像只有那样，才能自保，才能不受到任何外来的伤害。
心，疼的有点儿尖锐。
黑暗里，顾铮一双眼底全是阴骘幽森，多看一眼，都能让人遍体生寒。
出口的语气，却又是完全不同的柔和，每一个音节，都带着无边的纵容跟宠溺。
“乖，别怕，噩梦而已，那都不是真的……”
“不，你不懂，那是真的，那都是……”
“念念，不要多想，我就在这里。难道你真的想，让我成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可是……”
“听话，梦都是反的。要是不信的话，我来帮着你好好分析分析？
你看啊，你不是梦到爸妈会出事？事实上他们都好好的，压根什么事都没有。还有那个让你有执念的人，你真的还喜欢他吗？
还有我，我这辈子，都不可能跟你毫无瓜葛。”
至于挖眼什么样的……
顾铮戴着耳机，一只手搁在方向盘上，手背青筋毕露。
另外一只手里把玩着一支烟，手指稍稍用力，好好的烟硬生生被捏成了粉末。
他倒要看看，什么人能有那个狗胆？！
或许是因为正陷在半梦半醒的梦魇之间，又或者是，顾铮低沉而富含磁性的嗓音实在是太能诱惑人，在他再三的诱哄下，原本被噩梦吓醒的简念初，竟然出奇地安静了下来。
感觉有被说服。
噩梦而已，又不是真的。
顾铮跟她，怎么可能毫无瓜葛呢？
重新闭上眼睛的时候，心跳逐渐恢复正常，再也没有了那种随时破膛而出的惊慌。
听着她呼吸逐渐变得平稳下来，车里的顾铮，才总算缓缓松了口气。
只是脸色依旧十分冷峻。
没有挂断电话，他只暂时关掉话筒，然后拿出了另外一个备用手机打电话。
这个时间，大多数人已经进入了睡眠。
所以这通电话，隔了很久，才被人接起来。
对方十分不耐烦的样子，嚷嚷的很暴躁。
“三更半夜的，你最好是有什么要紧事儿。不然我……”
顾铮眉眼清冷，嗓音更冷。
“加快行动安排，我要近期之内，就有十分显著的效果。”
借着章慧儿跳楼那件事情搞出来的舆论，他顺利转入暗处，做了不少准备。
所以这次重回江氏，有相当大的优势。
然而有江朝北这个真正的实权者在，他那些优势，到底还是不太够。
个别手里持有江氏股份的股东们，依旧稳坐墙头，只看风往哪里刮。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对他不利。
顾铮有些，等不及了。
“先定个小目标，半个月吧。别人可以不提，但周董跟李董那边，必须改口。”
“卧槽……”
听到这个斩钉截铁的决定，对方一个凌激，顺利被惊醒。
“不是说要循序渐进吗？速度一下子放快，会不会不太稳妥？”
顾铮冷嗤。
“原本就是冒险的行为，还提什么稳妥？”
他已经，等不及了。
受制于人的感觉，糟糕透顶！
打完电话，顾铮也没歇着。
而是抽出电脑，开始在车里办起公来。耳边听着某人均匀的呼吸，无比心安。
笔电的那点儿幽蓝的光亮罩在他脸上，为俊美的五官增添了不少渗凉。
另外一边，睡梦中的江朝北，蓦然睁开了眼。
眼底凌厉乍现，警惕地四下张望。
黑漆漆的房间里头，什么都没有。只有他自己一个人。
处处都透着一股子寂寥。
反应过来自己只是在做梦之后，他长长地吸了口气，以手遮眼。
没过一会儿，手掌移开，拿起一旁的座机话筒。
“顾铮回来没有？”
电话那端的人语气毕恭毕敬。
“回董事长的话，顾总还没回来。另外，章小姐今晚在他那边，一直等到现在。”
“嗯。”
沉沉应了一声，江朝北脸上，老态毕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