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口处,段佳旭被助理接走了,只留下楚宁和景逸两个人,并行走在影子之上。楚宁的肩头和景逸的臂弯贴着,走一步又因为惯性分开,每一瞬都好似被莫名磁场的空气包裹,闷着叫呼吸都有些急促的紧张,她侧着脸,悄悄地往外呼出一大口气,满满的雾气扑了脖子的热,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脸有多红,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个特虎的姑娘,方才段佳旭在的时候,三个人面似其乐融融的也没感到不自在,段佳旭一走,独自和景逸相处时,却没有自己想象的那般顺畅。只是和景逸单独走个夜路而已,她的颅内恨不得跟上了一趟刀山火海一样,面上瞧着冷若冰霜,心底早已雄涛汹涌。往前,空旷的指示牌写着明确的方向‘blingbling房,箭头右’,楚宁的脚趾往内抓了抓,心一横假装没看到,故意往人烟稀少的另一个方向走。森林的外圈很大,走到木屋只需要十分钟时间,这段路程里没有摄像头,没有节目组,只有她和景先生,想到这儿,楚宁抵着下唇,脑海里回响起徐沂凌的话。“干柴烈火,孤男寡女,把嘴巴凑过去,他不亲就是个王八!”
楚宁用余光偷偷瞄了一眼景逸的脸,因为和段佳旭打了一架,他下颚线的硅胶掉落了一点,更清晰的轮廓透在月光下的俊美,叫她馋得慌,好看成这样的人,怎么会是王八呢。见色起意是楚宁对景逸的一见钟情,在她刚刚有了点对情爱的认知时,遇到了天菜景先生,一发不可收拾的内心忍到了此刻,才得以宣泄。她想问景先生很多话,想告诉景先生自己对他的喜欢,晕在喉咙里的话开始乱窜,到头来却笨拙得完全不知道在怎么开口。楚宁年轻不经人事,被不知名的吸引弄得浑身的细胞都痒痒的,晃晃荡荡的手像是被无形的线扯着,一发不可收拾的是她不自觉想要靠近的气息缠绕,楚宁轻轻扬起手,想要和景逸十指相扣时,大院喇叭突然接着一句又一句地喊。“恭喜曾希找到了徐沂凌,配对成功!”
“恭喜叶芷找到了李景恒,配对成功!”
外放的声音把楚宁拉扯回现实,她满脑子待会怎么把景逸摁在沙发上亲,怎么开口表白,差点忘记了这游戏还在继续。爱心卡的男嘉宾只有三位,她和段佳旭配了对,叶芷和李景恒配了对,那就只剩下景逸一个人落了单,落单的那个将会自动成为李依依的搭档。一想到游戏开始之前李依依的挑衅,一想到明天一整天的任务,心怀不轨的李依依要和景逸在一起,楚宁漂亮的脸蛋沾染上挥散不去的介意,轻轻啧了一声,“怎么办,李依依她…”毫无头绪地cue了‘李依依’三个字之后,楚宁的眉头拧在一起,雷厉风行叫柔软的脸蛋又染上一点凌冽,本来想往木屋走的步伐也随即有了改动的意向,侧身凝视的是节目组,她抵着后唇,透着一丝张牙舞爪,得想办法去威胁威胁尹瞳,绝对不能让李依依和景逸安排在一起。景逸看着刚刚影子里就要贴上来的手,现下又裹在楚宁的胸前,不知发生了什么,只有种到手的夫人怎么又飞了的错觉。手心还抻着,却跟着楚宁突然的情绪变化落了个空,他哪里还记得这场游戏的规则,他只知道好不容易能有的独处机会又要黄了,只知道楚宁又想到了李依依就不高兴了,更害怕楚宁生气了又要走。他不想楚宁走,更不想楚宁误会,同样急切的眼停留在彼此都很想牵在一起的手心处,发着痒地撩动着他的心扉,隐忍太久的心墙在楚宁侧身要离开的那一瞬间,如瀑布一般崩塌。“阿宁,阿宁,我…”景逸的力气有些大,本来只是想扯着楚宁的手不叫她离开,可这一扯就扯到了怀里,扯到怀里就又舍不得松开了。“我不喜欢李依依。”
言下之意是,“阿宁,我不喜欢李依依,我喜欢的是你,一直是你。”
但月色有点凉,楚宁浑身白的发光,漂亮的手臂在贴着臂弯的那一瞬间,凉得浸骨,景逸接下来的那句没舍得说,只觉得怀里的姑娘冷得叫他心尖尖疼,便把楚宁抱得更紧了,猝不及防的拥抱,糅合了景逸太多的想念。浅浅的鼻息扑在景逸的脖颈,好像密密麻麻的蒲公英种子在肌肤上跳跃,景逸的喉结往下滑了滑,他觉着没由来的闷热,往后扬了扬,这一挪,看到怀里的楚宁乖得愣住,叫人好想欺负。发了痒的唇有点想替表白先于心一步,内心有面高墙,筑着他异于常人的克制,清晰地回响的崩塌的声音,这是他日日夜夜心心念念的姑娘,跟在身后捧在心尖却未尝舍得碰过一毫的姑娘。隐忍的腮帮子在往后抵,景逸有些忍不住,他微微拱了拱背,低下眼眸,茂密的睫毛先看到的是胸口袖口的泥土沾到了楚宁白皙无暇的白裙子上,就像脏兮兮的他浑浊着楚宁这一片净土一样。景逸心口轻轻地颤了一下,方才他们三人一起走路时,阿宁凑在段佳旭的肩膀旁,昂扬地说着,这条小径也像极了小镇的归家路。惊喜的眼眸忽然暗淡,没说出口的下一句,大抵是句不便开口的难过,“可惜,她无家可归了。”
景逸时常在想,他对楚宁的爱意总夹杂着一丝纠结,他很想要靠近楚宁,内心深处却存在很深的芥蒂。是他害死了楚宁的父亲,是他害得楚宁的人生从自由坠落到差点万劫不复,他的家庭,他的背景,差一点就夺走了他的命。而这样的他,真的配去沾染好得如珍宝的楚宁吗?景逸从来没有自卑过,哪怕形如傀儡的少年时期,他依旧内放着让人猝不及防的狠,噩梦的折磨,景霜霜的控制,心理的碾压,都没让他低过头。但此刻,他觉着自己低贱无比,就如外套上的泥土一样,从没有过问楚宁的意愿,便自私地把她拖入沉沦之境。恬淡的靠近,是一瞬的疯狂,景逸的头顶好似永远有一根扯住他冷静的弦,提醒着他,制约着他,以至于哪怕此刻,也能让他的喉结往下滑,滑到把这明明都要控制不住的欲给吞了下去。楚宁待在景逸的怀里,听着他的心跳,从极具振聋发聩之势渐渐变成了平稳的曲线,她还在消化景逸说的那句话,“我不喜欢李依依。”
所以呢,喜欢的便是她吗。这话得问,不问又沉入海底了,可惜,不争气的鼻息也受了心跳曲线的影响,楚宁刚抬眼,想要瞧一眼景逸的模样,发痒最先去到的地方竟是鼻子,她很少穿这样的裙子,湖边湿气重,来来回回折腾,在抬头的同时,她居然结结实实得打了个喷嚏。她想问话,又被喷嚏给困住,脸蛋皱成一团的模样实在可爱,这大抵是景逸见过最美好的美好,楚宁是他的信仰,是他永远想要却不敢真的得到的神明,这叫他吞下去的欲望,变成了对小姑娘的疼惜。景逸和楚宁待的每一分钟,都犹如叫他想要犯罪,他拉丝的眼透着叫人看不清的意味,脱下外套,裹在楚宁的背上,暧昧的氛围浓厚无比,说出来的话却让人捉摸不透,“阿宁,冷的话,我们就回去吧。”
“回去?”
楚宁烦躁地吸了吸鼻子,有种心尖被揉搓的拉扯感,她摇头,“我不回去,我们都不回去。”
郁杂的心思写在脸上,她刚刚是看错了吗?在她抬眼看到景逸的一瞬间,好像他是想要亲吻她的?这种不知道答案又不好意思问的境地,叫楚宁心有不甘,鼻子痒完之后,浑身都充斥着景先生的味道,她不想回到到处都有摄像头的地方,到了那样的地方,景先生又会封起厚厚的伪装,变成另一个尴尬的境地。“不回去吗?可是你很冷啊。”
嘴上担心的楚宁的冷,可心防又被楚宁有点跳脚的模样给勾出来。不经人事的姑娘说着‘不回去’这样的胡话,压根不知道会有什么可怕的下场,景逸深深吸了一口气,拼命在抵抗,浑身透着的君子雅痞,一点一点地渗透到楚宁的低劣心思。楚宁轻轻地摆了摆脑袋,低着头,不说话,就盯着景逸好看的手,无声的邀请,简直是在邀人犯罪。她不知道怎么回事,和景先生独处时,有种明明两个人都长了嘴,但被上头的费洛蒙给弄懵了的即时感,反而不知道怎么继续开口。她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忸怩了?只因为景先生是她太久的心之所向,反而变得畏手畏脚了?这不能够,明天景先生可要和李依依待一天啊!如果一定有个人先表白,那个人应该是楚宁,如果是直接用接吻这个方式来表达心意,那个人也必须是楚宁。那么,意味着,今天,她就要得到他。看得到就一定要吃得到,楚宁从来都不是畏畏缩缩的人,盯得馋了,白皙的手心先裹着景逸的手指,在景逸不明所以的凝视下,顺势穿进去十指相扣,她声线柔了几分坚定,更是透着几分温柔,“你跟我来。”
楚宁走在前面,一门心思往木屋的方向走,越来越近时,周遭也越来越安静,她回头,清冷的眸揉化了几分直慑人心的勾魂,像是在确定自己的猎物还在手心的坏,又揉着古灵精怪的几分涩。景逸有种要‘出事’的错觉,他几度想要说出拒绝的话,但架不住楚宁的一眼五年,被她盯一眼,魂儿都散了几魄,她像极了刚化为人身的小狐狸,不知人世间的可怕,身后的景逸就像是被下了迷魂汤的小和尚,明明知道前方是‘罪孽’,却清醒地想要得到。‘嘭’的一声,楚宁给自己打气似得把门给关上了。木屋不算很暖和,她却觉得闷热异常,楚宁的眼瞥向这儿唯一一个可以倚靠的地方,她不太老练地先坐在了沙发上,漂亮的裙摆也随着她的坐姿勾勒着傲人的曲线。景逸呆站在那儿,被景霜霜控制了多年,对陌生的环境有点排斥,到了一个新地方,他一定是要先查查有没有隐形摄像头,有没有录音笔,有没有任何有风险的埋伏。他有些心不在焉,便叫楚宁有些不耐了,不知后果的小姑娘勾了勾手指,“我很冷,你快过来。”
快过来…景逸知道过去的下场是什么,这简直是在任由他人剪短头顶上的弦,他不知道这个木屋安不安全,还他不知道一向很虎的楚宁要做什么,还不知道这里有没有危险,理智在告诉他要打破氛围,但在楚宁勾了勾手指时,他却神不楞登地走过去了。他像个虔诚的信徒蹲在了楚宁的身前,木屋天花板有一盏昏黄的吊灯,刚好透着景逸的脸,楚宁终于有了可以好好看看他的机会。楚宁不满意地往后仰了仰,“这样,我还是很冷啊。”
于是,景逸便鬼使神差地再前一步,近到只听得了彼此的呼吸声,他灵敏的嗅觉闻出了这个地方有种不好的预感,可在楚宁的手附上脸蛋时,他头顶的弦彻底断掉了。楚宁的手上有冷汗,她在沙发上擦了擦,才舍得去碰景逸的脸,轻柔地裹着景逸最好看的下颚线,那点飘飘然的硅胶早就掉落,现下在她面前的是真正的景逸。眼里含着淡匿的雾气,那是一种只有楚宁知道的苦尽甘来,想说的话澎湃到嘴角,变成了极致的占有和疼惜,手指勾勒着景逸的五官,停留在那颗突兀的泪痣上,她摸了摸,说话时已有了点泪腔,“种痣疼吗?”
景逸明白楚宁的言下之意,他的心被楚宁那双如璀璨星河的眼勾住,笑意淡淡地勾勒在嘴角,他摇头,“不疼的,阿宁。”
变相的承认,叫楚宁心口软下只剩下无尽的温柔,怎么会不疼呢?一个人那么可怜地长大,一个人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一个人隐姓埋名承担着那么多秘密又来到这儿,这些复杂的过往她可以慢慢问,但是她最关心的便是景逸的腿,下一秒,她的眼盯着景逸的小腿,温存之间,有股要把他吃干抹净的流氓意味。另一头的徐沂凌屏住呼吸,点击下录屏,静待着他们的下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