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眼看到景先生时,透过玻璃橱窗,他正在伏案工作。美则美矣的面容,却好似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像是被贬下凡渡劫的魔君,又像是不得已困于此的神灵。手下划划写写的是江市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商业版图,嘴角却淡匿地如同看不到底的暗黑深渊,欲望和寡淡,名利和萧条,无法搭配一起的词条,混合在此人的身上,复杂又合理。眼底不能用单单用冷冽来形容,那是一种万物欲望通通被满足后的厌烦,是一种站在世界之巅俯瞰之后的淡然。可那双眼,在和她相望时,分明点上了一丝光,微弱地可以忽略不计,但楚宁就是感受到了。无心如花芽般的微妙润泽在心底生长,楚宁很清醒地对号入座。可知,景先生从未说过喜欢她,所以,她好像就喜欢这种看起来‘不喜欢她’的人。最狠的话用最诚挚的语气说出来,搁楚宁这算是尊重游戏规则,坦然相待,可于曾希而言,是赤裸裸的拒绝。他紧张到抠手指的动作都滞了滞,柔和的脸如晴天霹雳皱在了一起,在楚宁清澈的凝视下,艰难地低下头,“谢谢回答,我…我知道了。”
果然,内心不强大的人,不了解楚宁的人,气场太弱的人,脸皮不够厚的人,通通都没办法hold楚宁。景逸心底嗤‘这些都不是他的对手’,在商战上比狠多年,他已养成沉稳淡然的性子,殊不知‘贩剑’居然这么快乐。他摇着jiojio,玛卡巴卡的摇得实属有点欢乐,不小心蹭到了曾希的脚踝时,得到了曾希咬牙切齿的凝视。他后知后觉地收起脚,略微贱兮兮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啊,第一次上节目有点兴奋,对啦,你看我的鞋亮不亮?”
说着像个傻der一样把鞋翘高了给人看,不知觉又给了人一jio,在曾希白皙的腿根上落下灰不溜秋的痕迹,眼底那股子乐差点就写在头顶上,偏脸上还晕着‘我是大傻子’的title,这样的人,同他计较,倒显得自己毫无心胸。曾希往肺里吸了一口气,仍不觉舒坦,他轻轻地抵着不悦,嫌恶地往侧边挪了一步,忽然大腿根部感到一股钻心的疼痛,他轻嘶一声望过去,原来是这二货扯中了他腿缝里头的衬衣扣,见曾希正在盯着他,又立马松掉。巨大的惯性弹到他肉上,疼得他都失去了表情管理。景逸滋了个大牙嘎嘎乐,“我就说你衬衣怎么这么规整,原来有这么个玩意啊。”
他说这话的眼神,特像没看过世面的小傻帽,可刚刚下手弹他肉的时候,可一点都不傻帽。他本就厌烦这个二货,觉得他根本不似面上看起来如此傻逼,反而充满了‘二两挑千斤’的低等智慧,这样心术不正的人,为什么会吸引到阿宁?无尽的怒火在脸上滋生,这货依旧揣着傻帽的糊涂在挑衅他,曾希十分确认这个人就是在针对他,嘲讽他,气得拳头都捏紧了,愤愤地站了起来,低吼着,“够了!真的够了!”
景逸吓得一抖落,怂怂地往楚宁的方向挪了挪,“怎么突然这么凶,好可怕,就因为女嘉宾的回答让你不满意么。”
这桌沿是实木的,景逸动作弧度小,说话声音小,没人看到刚刚景逸刚刚在扯曾希的衬衣扣,且他一直裹着笑,旁人瞧着,只觉他在谈笑生风,曾希在不耐排外。更加心机的是,他这一句先入为主的话,即刻给曾希莫名的发火定了一个无法澄清的缘由。无尽的视线落向了他,曾希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入了套路,巨大的情绪剥离之后,他难堪地摇了摇头,“不是,我不是因为这个…”“没事儿,在直播呢,你先坐下,真是因为这个也没关系的,我实话实话嘛,你生气我也没办法的。”
楚宁微微皱眉望着曾希,撇下嘴角礼貌地安抚着他的情绪,那是不可逾矩之后的距离感产生的客套。曾希挫败地落下肩,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发起攻势,竟然弄巧成拙了。他略微有些发红的眼默默地望着地面,巨大的低气压只叫楚宁更加困扰,这种感觉,是负担,是不适。楚宁战术性地喝了口水,心里已经有了想法,一定要在互选cp吃饭的时候,跟他把话讲清楚。各人各相写在脸上,弹幕也都门儿清。[哎……算了,曾希希,别爱了,再爱…就不礼貌了。][大家一定别骂阿宁迷惑发言!射手座真的是这样的!就是喜欢不喜欢她的看起来很神秘的,所以二货这是瞎猫撞上了死耗子?][呜呜呜…为什么突然感觉希宁cp毫无甜度,疯狂掉分,不过作为少数希宁党,咱曾希希还是要继续勇敢,一定可以打动楚宁姐姐的!]……曾希的挫败给了其他几个男嘉宾警示,不能赢,赢了楚宁就不高兴,也给了几个女嘉宾思路,为什么不选择输,输了就可以被提问,或者蹭个大冒险搞搞镜头。只有李景恒依旧执拗着强大的斗志,他就坐在曾希的隔壁,一向爱装逼的他今天变得沉默少言,从景逸上场之后就默默地关注着他。开始他以为景逸不过是装的瓜怂,但刚刚余光瞥到这货居然幼稚到爆炸地搁桌沿下悄悄弹人大腿时,李景恒差点没嫌弃到质壁分离。景逸那个人讨厌是讨厌,但那种讨厌是无法企及无法违抗的威严所致,哪里是这种傻逼作态?所以,在这个人究竟是不是景逸的问题上,他又打了个问号。很快,第二轮的筛子蛊轮到了李景恒的手里,听着全场居然几乎都没超过11点数的排名,他自信地扬起唇角,暗暗地滋生了只有他知道的恶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