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没料到古灼忽然会冒出一句汉语来，尤其是徒单阮莹。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徒单阮莹脸上带着惊讶，但很快便恢复了平日的婉约来，同样以汉语柔声应道，“完颜夫人怎么忽然间说这么伤人的话呢。”
将来下了黄泉，黄泉里的小鬼一定会把她脱光扔进油锅里炸了吧。
古灼耸了耸肩，淡然道：“你放心，在这儿也就在我们俩懂得说汉语，你不用在我的面前装模作样。完颜盈歌现在就算被我骂是头猪都听不懂的。”
古灼才说完，萧元一就皱着眉头，虽没有不悦，但多少有些不耐烦。他望向同样拧眉的盈歌，用女真语问道：“她们两个这是在说什么？”
盈歌觑了古灼一眼，这才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大概是在说什么女人的闺中密事吧，你知道的，她们女人总是那么聒噪。”盈歌说完，还稍稍露出些嫌弃的神情来，低斥了一声：“古灼，你怎么在萧大人面前这么没礼貌，还不道歉！”
古灼微微垂着头，咬牙顺从地说了句：“是妾身鲁莽，还望大人和夫人见谅。”
萧元一哈哈一笑，摆摆手，示意盈歌不要太凶。
徒单阮莹微笑地看着古灼，没有说话。
萧元一拍了拍手，笑着站起身来，“盈歌你夫人也真是奇怪，原本我还听说你们二人感情很好，今日一见，却觉得你也过得挺无奈的。哈哈哈，行吧，既然她们两人有些女人的话要说，就让她给我夫人作陪吧。我带你到花厅那边看看陛下赐给我的海东青，可是只有灵性的小家伙。”
盈歌脸色难看地站了起来，笑容有些僵硬，临走前还冷冷地望了眼古灼，连一句话都没有对她说。
目送两个男人离开以后，徒单阮莹才轻蔑地笑了声：“看来盈歌果然是厌倦你了。我早就说过了，我才是最适合完颜盈歌的那个女人，他偏生不信。”
古灼冷冷地望着她，淡漠道：“不装了吗？”
“装？呵，真好笑，我可从来没装过。我一直都是温柔的，在任何人的眼里，我都是温柔的。”徒单阮莹的表情略微有些狰狞，笑得非常刺耳，“如果不是那一次被你们设了局，我在盈歌面前永远都会是那个最美好的徒单阮莹！”话毕，她忽然拿起手上的水杯，狠狠地把里头的水全数泼到了古灼的脸上，冷笑道：“古灼，你让我失去的一切，我都会从你身上全部要回来。”
被忽然泼了一脸的水，古灼的心如同擂鼓一般剧烈地跳动着，不过这会儿她知道自己不能在面上表露出来，她紧紧地攒了下桌下的手，任由那些还带着温热的水滴从她的发尖慢慢地滴落。
果然，她真的猜对了。
“徒单阮莹，你总算把你的那张羊皮脱掉了。”古灼抹了把脸，淡淡地抬眸望着她，望着她嘲讽的笑脸，望着她邪肆的目光，“你知道吗，你生病了。”
“哈哈哈，你说话真的太好笑了。看来你是真的把自己当成大夫了。你以为盈歌当初是因为什么才留下你的？不过就是他们错以为你真的懂医，认一点杂草他们就把你当宝了。”没有了两个男人在，徒单阮莹连装柔弱都懒得假扮了，眉眼间满是和她模样不符的癫狂和轻蔑，“不过看你今时今日这副模样，他们也总算是把你看透了。原本还想借着我的身份先让你吃些苦头的，不过……”
徒单阮莹忽然媚笑了一声，站了起来，半个身子凑到了古灼的面前，危险地望着她，贴近她的耳畔，轻声说道：“你已经落魄得像条狗一样了，还是直接去死就好了。”
古灼浑身打了个冷颤，腾地一下推开了她，站了起来，佯装淡定道：“别说得自己多厉害似的，你就不怕我把你杀了徒单和卓的事情说给萧大人听吗？刚才你还信口雌黄把责任都推到了盈歌身上，如果让萧大人发现你撒谎，你以为他还会护着你吗？”
“哈哈哈哈……”徒单阮莹笑得花枝乱颤，几欲喘不过气来，“蠢女人，你以为萧元一来这里是为了什么？你以为契丹人真的会为你们这些蛮人撑腰吗？完颜盈歌他们正是因为了解契丹人所以就算见到我了却仍一句话都不敢说。就算让萧元一知道徒单和卓是我杀的，他也不会在意的。他在意的是如何挑出你们完颜部的诟病来，把你们一网打尽，全数吞下！没想到，我之前竟然败给了你这么一个蠢货，真是太可笑了，太可笑了……”
古灼甚至都没去看她那张满脸讽笑的脸，只是垂下头，把刚才听到的话一一记在了脑中。
等盈歌和萧元一回房的时候，徒单阮莹已经坐回到了座位上了。一见到萧元一，徒单阮莹便换脸似的摆出了一张担忧的面孔来，夸张地上前抓住了古灼的手，还暗中用指甲捏紧了下，在她的手上留下了几个深深的指甲印来。
“完颜夫人，你怎么就那么不小心呢？你看，这满头都湿了，还是快些去擦干了的好。”
萧元一和盈歌目光自然地落到了古灼的身上，正好见到她正低垂着脑袋，头发湿湿的，衣领也湿了大半。
“这是怎么回事？”
盈歌没说话，眉头紧皱，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面部肌肉紧了紧，一手捏紧了拳头才让自己冷静下来。
古灼微微抬起头来，一脸倔强地望着盈歌，怎么都不肯开口。
徒单阮莹这才“好心”地解释道：“刚才完颜夫人手上端起水，不料地上滑，水都倒在她身上了。”
萧元一一脸无所谓地说了句：“真不小心。”
古灼脸色僵了僵，这才欠身道歉：“是我冒失了，让大人和夫人看笑话了。”
萧元一笑着扬扬手，表示没在意，朝徒单阮莹那望了一眼，示意她走到他身边来。徒单阮莹笑语盈盈地款款而去，留待垂头的古灼一人站着。
盈歌这才冷声斥了句：“还不快出去换衣服。”
古灼没有回话，甚至都没看他一眼，转身小跑着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