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羽诵并没有批卷，但他全程参与了面试。
让他满意的，不超过五个。 他说的夏大高材生画肝脏解剖图太难看，指的就是陈文新。 陈文新的笔试成绩也只是马马虎虎，58分。 可司扶倾一个明星，拿了60分。 秦羽诵是主任医师，眼睛毒辣，当然也能看出司扶倾踩着得分点在答。 可以说这张卷子她考满分绝对没有问题。 他原本也没想将明星嘉宾和这些医学实习生做对比。 可总有人不死心。 实习生们都看见了卷子上的分数。 60分。 及格的分数，但却已经秒杀很多人了。 “看到了是吧？”秦羽诵视线一扫，“你是医学生，考了55，比不过人家三天的培训？再要是跟你们一样的学习时长，当你们祖宗都够了。”
伍万莹脸涨得通红，嗫嚅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只感觉手脚冰凉，其他人的视线如芒刺在背一般，让她喘不过气来。 白今昔也惊愕万分，脸上火辣辣得疼。 那天司扶倾能答出题来，已经很不可思议了。 笔试她竟然能考到六十分？ “我提前背了。”
司扶倾适时开口，“秦老师，我过目不忘。”
秦羽诵没拆穿她，对她露出了一个笑。 他眨了下眼，用口型说：“下次可以再考低一点。”
司扶倾：“……” 她决定了，下次她交白卷。 偏在这时，陆星衡吹了声口哨：“司老师厉害啊，这么多题没写，都考了六十，要是全写了不止六十了。”
这话一说完，他接收到了司扶倾的死亡眼神。 陆星衡闭上了他的嘴。 接下来的教学中，伍万莹和陈文新一个字都不敢再说。 白今昔也没敢再使什么绊子。 她只希望尽快开始临床实践。 临床实践就会告诉司扶倾，光有理论是不够的。 “好了，心内科的我来带。”
讲完课，秦羽诵合上书，“神外科跟陈医生，剩下的跟刘医生，两位明星嘉宾可以随意。”
分配了科室后，小组成员也分开。 司扶倾想了想，去了后台。 秦导见到她，幽幽：“你说说，到底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提起这个，司扶倾就忧伤了：“我是个厨房杀手。”
秦导：“……够了。”
司扶倾挑挑眉：“秦导，我求您个事儿。”
“你别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
秦导有些紧张，“你先说。”
“刚才那段剪了，不要播出去。”
司扶倾说，“我学的时间比他们久，别让观众们到时候觉得他们不学无术了，学医很苦的。”
听到这句话，秦导怔了下，好半天他才回神：“你啊……行，听你的，原本就没这一段，本来节目组给你的定位就是个好看的花瓶。”
“我明白。”
司扶倾神情严肃，“我尽量躺的没那么假。”
秦导点点头，突然又觉得有些不对：“你学的比他们久？他们最年轻的也都快二十五了，你能学多久？”
司扶倾实话实说：“三百年。”
秦导：“……你的药丸还有吗？再给我几瓶。”
他可能得去移植个铁制的心脏了。 ** 第一周实习，只是跟着带队老师去询问病人的病史，并做一些基础的查体。 但对于没有临床经验的医学生来讲，和病人沟通就是很大的难题。 一天的实习终于结束，就连陆星衡都觉得累得够呛，回去休息了。 秦羽诵进到科室里，见办公桌前灯还亮着。 司扶倾坐在电脑前，很认真。 秦羽诵先是一愣，随后惊讶：“你还没走？”
现在已经深夜十二点了。 别说实习生们，就算是护士也已经交班了。 秦羽诵对司扶倾的确不严格。 一是因为她是明星嘉宾，参加这部综艺也确实不能对等其他医学生。 二是因为严格不起来。 问她什么问题都能对答如流，理论和实际结合得也十分完美。 天生为医生这个职业而生的。 可惜是个明星。 “嗯，今天有个地方没理解到位，我再看看书。”
司扶倾抬头，“秦老师，不用管我，您下班吧。”
“什么地方？”
秦羽诵走过来，“你说说看。”
司扶倾问了几个心内科的问题。 秦羽诵也给她全部讲解了一遍。 “明白了。”
司扶倾比了个OK的手势，“我把剩下的病例一对就走。”
秦羽诵沉默了很久，声音忽然低了下来：“如果你演戏演累了，我希望以后能看到你站在手术台上。”
他拍了拍她的肩膀出去了。 夜班护士走进来拿东西，叹息了一声：“秦医生可惜了。”
司扶倾刚好查完了最后一点资料，问：“怎么了？”
“就两年前的事情。”
护士长摇了摇头，“医院发生医闹，轻伤两个，重伤一个，秦医生重伤，身上被砍了好几刀，在ICU里抢救了两天。”
“好不容易才救活了，手的骨头也接上长好了，但没办法，做不了手术了，唉。”
命被救了回来，但秦羽诵再也没办法握紧手术刀站在手术台上。 司扶倾也沉默下来：“难怪……” 难怪今天秦羽诵发那么大的脾气。 “秦医生还是很温柔的。”
护士长有空，就和她多聊了几句，“你问他问题，他会很耐心给你解答，我们都很喜欢他，好医生。”
司扶倾颔首。 凌晨一点，司扶倾才离开医院。 医院还是灯火通明，很多医生都在通宵。 月见来接她，见她一路都挺沉默的。 不符合她平常的性子。 月见问：“小师妹想什么呢？”
“我在想明明我这个人心挺硬的，却偏偏还见不得人间疾苦。”
司扶倾看向窗外，“有时候我在想，我要是能救所有人就好了。”
她要是再强一些，就能够救下夜挽澜和鹿清柠。 月见眼神微凝：“小师妹，你不是神。”
即便是神，也救不了所有人。 车酒店前停下来，司扶倾像是下定了决心，忽然转头：“三师姐，我需要复制一下你的能力。”
月见神色一变：“什么？”
“现代医学办不到，超自然能办到。”
司扶倾轻描淡写，“我需要借用你的能力，修复秦医生的双手。”
月见皱眉：“你现在的进化者等级只有B级，你复制我的能力，会给你的身体带来太大的负荷，后遗症你有没有考虑过？”
“顶多是昏迷几天，最多吐个血。”
司扶倾笑笑，“但我能让一个医生重新做手术呢。”
她一双狐狸眼黑白分明，很亮很亮。 月见没办法拒绝，只能应下：“好。”
她没学过医，虽然是精神系进化者，但有些事情也做不到、 月见目送司扶倾进到酒店里。 复制。 这种恐怖的进化者能力，整个国际加上自由洲，只有三个人有。 可另外两个进化者，评级却只有D。 毫无威胁力，更不可能复制那种毁灭性的进化者能力。 月见眉又皱起。 小师妹借尸还魂，怎么进化者能力还跟以前一模一样？ 但进化者原本就不是只用基因能解答的事，进化者联盟研究那么久了，也有很多事情不清楚。 月见搜索了一家酒吧，驱车离开。 ** 翌日一早。 病房里。 有吵闹声爆发。 “宋女士，您放心，我们节目组和医院都能保证她的能力。”
秦导说，“没必要换人。”
“不行，绝对不行！”
女人斩钉截铁，“我不会让她来照顾我家老人的，这事儿没得商量，你们录节目是你们的事情，你们要是让她来接诊我爸，我现在就上网曝光你们！”
明星不就是在台上演戏唱歌的？ 参加一个求职类的综艺已经很离谱了，还是医学。 再让她直接诊断病人，要是出个什么差错，能承担得起吗？ 至于节目组和医院的保证？ 女人只当是在放屁。 保证就能治好病人了？开什么玩笑？ 无论如何病人家属都不同意，秦导和主任也只能作罢。 主任联系了一下各大科室，又安排了一位新的病人。 是一位八十五岁的老奶奶。 “阿婆，我和你说啊，一会儿有个小姑娘要来照顾你。”
主任说，“你别看这小姑娘年轻，她医术真的不错，就是这个小姑娘，你看她长得漂亮吧。”
“哦哦，我知道。”
老奶奶连连点头，“长得可漂亮了，我在电视上看过！”
作为首部养成系选修节目，《青春少年》正在星光台进行第二次播放。 司扶倾又火了一把。 “那行啊阿婆，你好好休息。”
主任点头，“您有什么不舒服直接给她说，她都会记下来的。”
老奶奶笑眯眯地点头。 女人瞥见了，冷哼了一声。 长得漂亮能哄人就能当医生了？ 真是会说笑。 她庆幸她让节目组换了人，她可绝对不会把她爸的健康交到司扶倾手上。 病人家属强烈要求换人的事情不是什么秘密，也在实习生内部传开了。 白今昔被压制了几天，终于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她早说了，理论和真正的临床完全不一样。 秦羽诵正在讲解今天的要点，讲完后，他问：“还有什么问题吗？”
“秦老师。”
司扶倾走上前，放轻声音，“您是不能再做手术了么？除了手部，您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这个问题猝不及防，秦羽诵愣了下，他抿了下唇，没回答：“明天你们就要独自面对病人了，会有主任医师过来提问，不要到时候一问三不知。”
说完，他便离开了。 实习生们也收拾东西回各自的诊室。 路上。 “她太没眼色了吧？”
陈文新忍不住开口，“她是不是不看新闻？那件事情闹得那么大，前一阵还是第二次庭审，她这不是再往秦老师心上插刀吗？”
正因为培养一个医生难，秦羽诵的案件才让更多人惋惜和痛心。 也是因为那次医闹，千军盟出动了护卫队，维护四九城第一医院医生们的安全。 可事后再怎么补救，就算是蔡仲年，也换不回秦羽诵的手了。 他能出诊看诊，没办法上手术台。 得知这一次带队医师里有秦羽诵，陈文新和伍万莹的导师亲自叮嘱了他们绝对不能说说错话。 白今昔淡淡地笑：“明星么，不食人间疾苦，不像打工社畜，每天还得挤地铁奔波，挣得还没有人家多。”
这句话，很好地激起了陈文新和伍万莹内心的不满。 两人对视了一眼，心里都很不痛快。 ** 这边，司扶倾没有离开，而是去了秦羽诵的办公室。 “今天又有哪里有问题？”
秦羽诵很和蔼，“都问出来。”
司扶倾直视着他：“秦老师，我只有一个问题，您想重新站在手术台上么？”
秦羽诵看着她，神情渐渐收敛。 他逐渐意识到司扶倾并不只是因为好奇问这个问题。 “当然想。”
秦羽诵轻声，“可有些事不是想就能够做的。”
他低下头，快四十的大男人，眼圈都红了，呼吸声都在发颤。 “秦老师，我能治好您的手。”
司扶倾声音缓缓，“您这样的医生，大夏不能损失。”
呼吸声倏地一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