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延倾听父王说到“她还想着别人”,他站了起来,“父王,我去营中看看。”
建亲王看着世子出去,这不就是印证了他说的话?
竟然连顷原都为她伤神?
他当下也没心情看舆图了,“林征海怎么就养了这么个女儿!”
穆延倾走出营帐,广阔无垠的平原一望无际,空气中回荡着士兵的训练声及马蹄声,风里夹着沙尘,景色壮阔,也比京中的烟雨富庶多了几分沉重。
穆延倾去了训练场和军务处,受伤的士兵伤势逐渐好转。
见校尉大人来了,许多的士兵要行礼,穆延倾道:“好好养伤。”
“谢校尉大人!”
穆延倾站在训练场上看整齐划一的军队,其中有七万的骑兵是从西灵调配过来的,他当初在武策军营亲自带过。
校尉大人在台上,这些士兵都拿出杀敌的气势来,训练的场景如大战在即。
一身盔甲的高河走到台下,“世子爷,属下有要事禀报。”
穆延倾道:“说。”
高河走上几步,他道:“有人来报,夫人和苍侍卫、黎星等人,带着泽丰的九个商贩到了西灵,同行的还有夫人的贴身婢女苓夏,和郡主。”
“听黎星的口风,夫人有可能会带着那些逃犯往北淳过来。”
穆延倾眉头微皱,来北淳?
他道:“你派人告诉黎星,让黎星等人护着夫人从阳东往周凉,到了周凉仓洲,会有人去接应,一路护送他们去泽丰。”
高河不确定的看了世子爷几眼,世子爷竟不想见夫人?
他虽是個木头,也看得出世子爷非常在意夫人送的那件衣袍,这不就是在意夫人麽。
为何夫人来了,世子爷倒不想见了?
高河自然不敢多问,“是。”
穆延倾问:“京中如何?”
高河顿时打起精神来,“不知太子殿下和夫人有过什么契约,在殿前,言官和御史竟都替定国公府说话。”
“御史大人说,当前正是动荡年月,定国公虽已上交兵权,到底曾是保家卫国的先锋,府中的两位少爷尚在西南抗敌,忠心不二,天地可鉴。”
“林氏当着众人和定国公府恩断义绝,连定国公夫人都一并劫持出城,是为大不孝,不该牵连了定国公府。”
“现在,定国公只是落了个家教不当的名头,被圣上训斥一顿,倒是没有其他影响。”
这些人为何替定国公府说话,一看便知其中玄机。
穆延倾沉凝半晌,道:“石林州的工匠罢工事件,吩咐知府上报朝廷。”
只要京中足够的乱,许多的事才能顺利些。
高河应下了,他想了想,道:“周凉公主被关押在北淳城中衙门,她不吃不喝,说要见校尉大人。”
穆延倾没有任何回应,高河大胆的瞟了两眼,当下就知道自己是多问了。
他道:“小的这就去安排。”
高河行礼告退,穿过二十来个营帐,再过了两道封锁关口,出去骑上马,往远方而去。
林羽砚一行人往西北快马疾驰,队伍里多了一个杜洺。
边城的风沙划过额头,树丛不断的往后退去,天地之广,林羽砚心中却越来越觉得压抑。
想到杜洺说过的话,她不由攥紧了马鞭。
“我们再次罢工后,七、八十人被关押进狱中,说我们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要押往边防去修城墙。”
“可是在朝廷律法中,从没有罢工便要流放边防的条文!”
“官老爷欺负我们什么都不懂,狱卒天天打骂我们,我实在受不了,在流放路上拼死逃跑了,回到家乡,发现双亲已受不住打击双双离世。”
“村子里宗族帮着办了身后事,知道我是逃犯,生怕被牵连,向官府告发了我。”
“我只得亡命天涯,流落到此处,幸得遇到小公子,请求小公子贵手,救我一命!”
林羽砚听了,她想起书中的情节来。
这些工匠不是要被流放做苦力,而是要被拉去充当太子的兵马。
太子在各州养的几十万大军,就是如此残害一家一户去增长起来的。
这个穆恒翎,真的无所不用其极!
她跟杜洺隐瞒了身份,说:“我现在不能见世子爷,实话说我现在也是犯了事在逃亡,要去泽丰。”
杜洺跪了下来,“既然如此,小公子能否带小的一程?小的有一身的力气做牛做马,有一口吃的便成!”
林羽砚要扶起他,杜洺堂堂的汉子就是跪着不肯起来:“小公子,我现在已是举目无亲,无处可去!”八壹中文網
林羽砚道:“我带的这些都是泽丰子民,去了泽丰不知何时再回齐燕,你也愿意?”
杜洺道:“只要有一口饱饭吃,小的愿意追随公子!”
林羽砚有些难以置信,“杜洺,若是我没记错,你当初说过,只要罢工就能有希望,官府会善待你们工匠,你们的日子会越过越好,大家依然是吐气扬眉的齐燕子民,在三国子民中是活得最自在的。”
“宗族在齐燕,便是齐燕的血脉,一生不负国土。”
“这些话,你可还记得?”
杜洺湿了眼眶,曾经纯净的脸如今只有灰败。
他嘲讽的笑了几声,“公子,我不过是血肉之躯的凡人,若是连活下去都是奢望,还谈什么国土大义?”
“我以赤诚相待,这片土地却没有我的容身之处。”
短短的几句话,给了林羽砚莫大的震撼。
到底是多残酷的遭遇,让一个心怀大义的汉子要背负曾经的诺言。
在穆恒翎眼中,他又会不会知道如何去体恤自己的子民?
林羽砚道:“那你跟我们一起走吧。”
泽丰的几人听了,没有一句反对。
陆锦文说:“咱们泽丰物资匮乏,不像齐燕有大鱼大肉白面米粮,胜在民心淳朴团结,欢迎!”
杜洺跪下叩谢,“谢过诸位接纳!”
队伍经过一个集市,黎星忽然停了下来,“公子,稍慢。”
林羽砚和靳潇一同停下,他们回头问:“何事?”
黎星道:“我们的马是不是得歇一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