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衙门,林羽砚发现很多工匠跪在那儿。
她问穆延倾:“这是为何?”
穆延倾冷冷的回了两个字:“肃静。”
林羽砚抱着胳膊,一脸不爽。
那个伍县令看见穆延倾来了,他也不敢再坐在公案桌前,站起来点头哈腰的示意校尉上座。
穆延倾坐到一旁的椅子上,伍县令没办法,只好在一边站着。
穆延倾道:“开堂。”
那伍县令便站着审问工匠:“今日在河堤边上,尔等抗法闹事,置律法于不顾,可知罪?”
杜洺跪在首位,他捏着拳头道:“知罪。”
他认了罪,余下的工匠也都不敢反抗,纷纷认罪。
伍县令一拍惊堂木,“既如此,按齐燕律法,扰乱官府执法者,一律杖责三十!”
两旁的衙差就拿起棍子,指着工匠趴下领罚。
门口外面围着看审判的百姓,见这些工匠要挨打,均是唉声叹气的摇头。
“若不是到了绝路,何人会走到如此地步!”
“说的是,挨了这一顿打,又没银子看大夫,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人就没了!”
工匠们忍气吞声,到底是汉子,心里再恐惧,也咬紧了牙关。
伍同拍了一下惊堂木:“打!”
衙差齐齐举起棍子,林羽砚见穆延倾真的不打算阻止,她喊了一声:“且慢!”
声音洪亮,众人都惊了,谁在阻拦?
衙差停下手,目光寻着声音看去,竟然是一个瘦小的男子。
校尉大人都没开口,这瘦小子是什么身份,还敢在校尉大人面前如此不敬?
伍同也是一样的心思,他小心观看校尉大人的神情,见校尉大人没什么不悦,便也不敢对这小子无礼。
怕不是京都中的哪家贵公子吧,不然敢如此大胆?
穆延倾颇有不愉没有显露半分,他的双眸看着林羽砚,有些淡淡的责问。
林羽延道:“工匠乱斗有错,那也是衙门有错在先,为何要杖责?”
伍县令不想承认衙门有错,但是世子爷在这里,他又不敢张着眼睛不承认。
他想着如何回答,穆延倾道:“有错就要罚,工匠要杖责,衙门同样也要受朝廷问责,有何不妥?”
林羽砚低声说:“你怎么能这么迂腐,这事情明明是因官府而起!”
穆延倾几番被质疑,他的表情带了一丝峻厉:“林昔珞,你再如此放肆,本世子的容忍度也是有限的!”
林羽砚被他这么凶了一句,她说:“若是我坚持要替他们求情……”
穆延倾道:“那只会连累他们的家人。”
林羽砚不愤:“为什么?”
穆延倾只回了一句话:“这就是齐燕的律法。”
林羽砚心里想着,总有一天,她要改了这齐燕的律法!
杜洺看着那位小公子跟校尉大人求情,他投过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难得有人看得起他们的贱命,这已经是上天的恩典。
林羽砚感觉有人在看她,她望过去,捕获到一道热切又带感恩的目光。
她心里震了一下,是经历什么样的苦,让他们只得到一点温暖就这样满足?
衙差执杖落下,棍子打在身上,这些汉子死死忍着,就是没喊出来。
林羽砚不忍看下去,她退到柱子后面,见有个师爷站在那儿,问道:“那个为首的男子,叫什么名字?”
师爷道:“杜洺,是个刺头儿,做活儿手艺不错,可惜爱惹事。”
林羽砚想着,若是别人没到绝路上,又怎么会惹事?
她回忆这个人,心中慢慢有了打算。
杜洺是个可用之才。
杖责完毕,穆延倾站起来,道:“此案,本官已拟好折子上递宫中。”
伍同汗如雨下,他知道后续有的是秋后算账。
“下官知罪!”
伍同哭丧着脸,他挣扎了一会,道:“世子爷,可否借一步说话?”
穆延倾道:“事情到止为止。”
他抬步要走,那伍同把心一横,道:“世子爷,今日之事,可否大事化小?”
穆延倾这才看着他:“若你在军营中,现下已是尸首两地。”
伍同的脸上划过几分戾火,小声道:“世子爷,若此事给太子殿下带来不便,您也同样如此铁面无私吗?”
听着这似有似无的威胁,穆延倾冷魅的脸多了些许讽意。
他再度往那椅子上一坐,道:“县令伍同,处理乱斗不当,致使工匠多人受伤,耽误河堤修复之进展。”
“如今,本官代圣上行权,县令伍同,杖责五十!”
话语掷地有声,衙差听了皆是惊吓,门外百姓安静片刻,便是举手欢呼。
伍同好歹是这一亩三分地的一把手,他听到这话慌了一下,依然不知错处,强横搬出太子的名头。
“世子爷,若是您知会太子殿下,便知……”
穆延倾冷眸现了杀气,说了一个字:“打。”
这声音落在众人的心头,那衙差被吓傻了不敢动,穆延倾身边的侍卫上前把县令架出来,举起棍子就打下去。
伍同的眼里满是怨恨,这个京都来的世子爷,当真以为自己可以权倾朝野了!
林羽砚在后面和师爷说话,也没注意发生了什么,听到县令的惨叫声才反应过来。
她错过了什么?
林羽砚回到穆延倾身边,见穆延倾的侍卫每一下都打到筋骨上,看着就疼。
这些侍卫都是在军中练过的,那棍法岂是一般的衙差可比?伍同连十棍子都没熬过,趴在地上晕死过去。
脸上带着死也消不去的怨恨,说是原地化成鬼都不为过。
偏偏穆延倾是个鬼神都不怕的人。
林羽砚想着,在书里这个伍同虽是小人物,却能折腾出不少的事儿来,若是今天把他打死了,那倒是好事。
五十棍子打完,伍同的官服上都是血迹,几乎只有出的气没有入的气了。
穆延倾带人离开,他走了几步见林昔珞没跟上,回头看了一眼。
见林昔珞垂头跟在侍卫队后,不知在想什么。
穆延倾停下等了片刻,她也停下来,就这么跟在侍卫身后,没有半分要到他身边的意思。
穆延倾不知为何怒火心起,这个林昔珞,多少有点不知好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