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快速搓了搓手臂，压下从刚才起就一直游离不散的恶寒和不忍，认真思索，“太……太惨了，这吊着一口气……”说到这里，杨从阳咽了口嘴里的浮沫，调整了下语速，“401那个全身流脓的，烫、烧伤……或许都有吧，活着都受罪……”
池言压下不适，“像不像，刚从icu过来的。”
“这个，倒是没错。”
“咱们这里几个病人？”
“一个啊……四楼挺闲。”杨从阳突然有了一个想法，“有点医疗资源浪费啊，不对……也可能是重疾区吧，这个人会少点！”这个猜测让他不确定。
池言：“等会下楼看看其他楼层情况。”
的确，回想从进入这个医院开始的所见所闻，四楼的医护分配和医患比虽不甚突出，但纵观大方向，其他楼层暂不说，大厅的人来人往与四楼相差甚远，一般来说，公立医院的构造配比通常会以绝大部分人为基础考量，当然特护区域各家各法，而私立医院服务专精的同时本身就摈弃了一部分客户，言下之意，筛选过后人流如织现象不多见。
所以，四楼“特殊区域”猜测暂定。
两人正不吝放大各细节试图去挖出所有蛛丝马迹，一阵纷乱踢踏声在电梯边响起。
“快！送到手术室！”
有条不紊的指挥声中，夹杂着不同人的呜咽和几道压制不住的啜泣，滚轮床飞速驶过服务台，运送的病床边几名神色严肃的医生挥退紧跟的家属，摇摆的点滴瓶又一个大甩动，池言在人群间隙中窥见一片晕染的红。
二十号下午四点整。
手术室外，哭天喊地的十多个人，是患者何桀的家属。
走廊一角红灯亮起，暗示目标人物生死未卜，空旷的廊道一时充斥着尖锐的哭天喊地声，急促的手机铃声，相互斥骂声，无一例外来自手术室门口光鲜亮丽的家属。
没错，光鲜亮丽，西装革履，还有几个抹了头发化了淡妆的妇人，镜面后丈量的抽搐面部形成矛盾的狰狞感，与面色青白平静的西装男士共同笼上一片四楼端角的鬼蜮氛围。
杨从阳远远看着，扯了下嘴角，“……我怎么感觉任务目标不好接近啊。”
池言摸了摸胸卡，表示赞同。八壹中文網
突然，手术室门口传来骚动，门口的人渐渐向里聚拢，合围成一道密不透风的人墙。
“手术灯暗了。”
“这么快？”杨从阳皱眉道。
“12分49秒。”
“这是不严重呢还是没救了……”
“想想合约和门口的嚎叫。”池言收回手机计时器，走向手术室。
杨从阳一时不懂他的意思，“……是挺壕挺能叫的。”
“你干嘛去……”
池言收敛表情，一副严肃的精英模样，“……试试人设。”
杨从阳：？？？
“请让一下，不要打扰我们工作！”一位义正言辞的白大褂医生由远及近，镇定地隔开手术室门口杂乱的人群，年轻略带秀气的脸庞也因为专业性的气势增加了一丝信服力，只见他极快穿到家属前方，面对堵在手术室门口的医生矜持一点头，自然地越过进到手术室，微皱眉头，“怎么样了？”
杨从阳：！！！
随着池言的移动，一众家属诡异地视线就像黏在他身上，就连池言此时身在手术室，背后阴冷的眼神也没有离开。
蠢蠢欲动，又像是碍于规则暂时不敢做出什么实质性的举动。
顶着十多道压力，池言绷着口气看了手术室一圈，视线转到地上的染血毯子时顿了一下，病床上的人则盖着雪白的被子，露出惨白凹陷的脸颊，除此外其他器械都已被几个护士收拾干净。
“来搭把手。”池言顺着一个医生的呼唤，扶到病床前随几人一起把病人推出手术室，路线径直来到——403号房间。
杨从阳：……
……好像没什么问题。
403门口，池言抄手随众医护鱼贯而出，一脸无奈，“医生护士都赶出来了。”
杨从阳讷讷接话：“……那些家属也走光了.”
为什么，两人想不通了，手术前哭爹喊娘手术后人走茶凉？豪门的思路普通人果然摸不透。
池言领着杨从阳来到恢复冷清的手术室门口，一推发现门开不了。
“线索‘过时不候’？”杨从阳难得开了个玩笑。
池言道：“杨医生，看来我们要去巡视病房了。”
杨从阳笑不出来了，回头看如浪潮退去般再不见一个的医生护士，和随着最后一个护士退场而被上锁的403病房。
杨从阳：“你知道这个医院不正常吧……”
池言：“……明摆着。”
“你觉得具体哪里不正常？”
“……都？”
“好巧，我也这么觉得……”
“草木皆兵，实乃行军之大忌。”
杨从阳从满脸凝重中醒神，“……你为什么换了个话风？”
“现在几点了……”池言收回和副本时间不一致的手机，打算等会调式看看能不能用。
“也是，这个医院除了大厅连个钟都看不到。”
杨从阳继续道：“应该也快了，我们上来时差不多四十快五十分吧。”
池言点头，起身和杨从阳一起出门打算去熟悉一下四楼构造。
整个三楼共有7间病房、一间手术室、一个值班室、中间位置有一个服务台、长廊两端各一个卫生间，除此外还有楼梯间、杂物间、员工休息室等闭门区域，转角甚至还设有小型配药窗口和一间容纳十多人的员工餐厅。
池言越逛越觉得奇怪，整个四楼就像……
“就像……”杨从阳和池言对视一眼，犹豫道：“一个……医院小缩影？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就是……也算蛮全的了。”
“注意到病房里的人了吗？”池言突然提了一句。
杨从阳想到刚才在门口看到的……不知道池言怎么突然提这个。
杨从阳看得咂舌，“这也叫治疗方案？”妥妥的交易，还是那种一看就有鬼的“地下式”交易。
池言没出声，低头看手上的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