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
姜淮惊呼出声,饶是他圣人眼界依然对眼前的一幕感到震撼。
“地锁境燃烧祖血!?你的血脉之力够纯粹啊小子!”
他眼睛眯起,天封之身居然无法直视朱寰安身上散发的气焰,这对他来说简直闻所未闻。
地锁开身,再骄纵的天才在这一境界也只是耕耘肉体,即便得到名师教导提前修行道法之术,在他眼中也是鹦鹉学舌,与蝼蚁无异。
只有突破天封之扉后,方可提炼出祖血中的仙魔之力,御道纵横,方可当的起修士二字。
但凡事都有例外。
在二百年前他也只是个地锁境时,一次随师兄弟探险秘境时遇到恐怖妖兽,曾亲眼见到同门师弟生死攸关之际爆出惊天的气势,简直不弱于天封。
只是这时间太短,最终那位惊才绝艳的师弟还是惨死了妖兽嘴下,好在他没有回头帮手,而是趁机逃走才幸免于难。
后来他才知道,原来祖血异常纯粹之人也能在地锁境强行提炼仙魔之力,只是代价是用生命催发,待祖血急速耗尽便会沦为凡人。
实乃是玉石俱焚之术。
思绪从回忆里拉回,姜淮露出了奸诈的笑意。
“眼前这小子气势如虹,比当年那位神兽之姿的师弟还要厉害,我那些血丹都是凡兽,灵兽之姿的血脉练就,若是得到他....嘿!”
姜淮五指扣拢,浓郁的紫色光芒从他的脚下升起。
他身后密室的石像疯狂颤动,接着一把法杖破开石像飞出,悬停在了他的身前。
“能让我用圣人法术,你也算死的不怨了。”
“蛊圣残术—夺魂引!”
伴随着法杖晃动,浓郁的紫光顿时凝结出成百怨灵。
这些怨灵中有文弱书生,也有百战将军,更多的则是的各路修士,但不论是何模样此刻都是面容狰狞,凄厉惨叫。
“去!”
成群的怨灵裹挟着紫雾飘然而去,巨大的哀鸣声让慕容净颜的心脏砰砰狂跳。
姜淮露出了笑意,这些全是曾死在他手下的人,死后魂魄被他引走化为此术的一股。
曾经称圣之时,他冥杖一挥便是万千冤魂,紫雾覆压十里,所到之处可谓是寸草不生,如今虽只堪堪天封,却也足够。
“但凡被本座的夺魂引沾染,不光是肉体,你的祖血和意志都会消弭而亡,呵呵。”
朱寰安探手,石墙上的黑刀顿时自行飞出,稳稳落到他的手中。
只见其后背黑龙刺青炽红,朱寰安双手握住刀柄末端,接着将之猛地插入地里。
随着刀身入地,刀口处细密的鳞甲似乎缓缓绽开,竟有龙鸣之声回荡。
一股肉眼可见的波动紧接着从朱寰安周身辐射开来,波动呈赤金双色,扑面而来的紫雾连带着冤魂,如同冰山撞进岩浆尽数消融。
“什么功法?”姜淮接过浮空法杖,眼神也凝重起来。
他的蛊圣之术虽是残篇,但也算正儿八经的圣人之术,加以夺舍而来的这具身体祖血更纯,足以比肩当年天封三关的自己。
且术法无形,防不胜防,许多刀客剑修都拿这一招没办法。
就这么莫名其妙就被破解了?
慕容净颜也瞪大了双眼,朱寰安这么厉害?不出手就把人大招给破了。
这时慕容净颜的耳畔传来朱寰安的声音:
“下一招,我便会直接取他性命,届时整条甬道的荆棘也会尽数被毁。”
不等慕容净颜心喜,旋即便是心头一紧。
“一击过后,无论我是否还活着,你速走,此人曾是邪圣,只怕还有秘法会临死反咬。”
慕容净颜顿时大急,当下不顾朱寰安身上炽热的血气,直接伸手拉住他的手臂:
“要走一起走,我就不信他敢主动和你换命!哪有我看着你死自己一人逃走的道理??”
朱寰安愣了愣,他低头看向慕容净颜的被烫到泛红的手,摇了摇头:
“祖血既开,凭我已无力阻止,若能在燃烧殆尽前将此妖人斩杀,保下你也好,还崖州一个太平也好,总好过一起死在这。”
朱寰安的语气平和,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顿了顿,他抬手拍了拍慕容净颜的肩膀:
“无需为我难过,修仙之人生死有命,成败在天,一切尽是宿命。”
说罢朱寰安提起长刀,金瞳流转,转而看向了远处的姜淮。
只此一眼姜淮如临大敌,他脚下浮现出防御法阵,手中冥杖也积蓄了无数灵力。
“怎么回事,我竟会生出一种生死攸关的紧张。”
姜淮自语,按他曾经的习惯差点忍不住想扭头就逃,只是灵引神绫还在慕容净颜的手上,他有不得将之拿回的理由。
“本座还不信了,今日能被一个地锁的小子斩杀。”
就在朱寰安准备出手的时候,突然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从身后甬道传来。
“本王的女儿和江山,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外人来保护了?”
话音落下,一股乳白色的磅礴灵气从甬道另一端涌出,慕容净颜只觉身上都舒坦了起来。
“泉啊不......爹!??”
慕容净颜回头,只见一位中年发福的男人正大摇大摆的走了过来,那些阻断后路的荆棘早就被其破坏干净了。
泉王挥了挥手:“云鲤啊,爹就说让你小心点嘛。”
说着,泉王已经走到了二人身旁,他看了眼朱寰安后点了点头:
“这等神姿,本王当年在大衍学宫都没有见过,死在这岂不是太吃亏了。”
只见泉王抬手点在朱寰安眉心,顿时一股白色光影晕开,而朱寰安身上肆意游动的金色火光也逐渐黯淡,直至彻底内敛到体内。
“多谢前辈。”
朱寰安拱手,眼里露出惊讶之色。
他强行催动祖血元气受损,体内气血如沧海怒涛,只是瞬息便恢复如常,且这泉王的护心灵气异常温和,虽然短时间内无法使出全力,但根基算是保住了。
看似随意的手法,朱寰安却明白其中难度。
这泉王不简单。
泉王没有理会而是转头看向慕容净颜。
此时的慕容净颜不仅披头散发,浑身污点,就连肩头的衣服都碎成了布条,看起来十分狼狈。
泉王眼神一冷,瞥向远处的姜淮:“是你把本王女儿搞成这样的?”
慕容净颜上前一步,抬起手指:“爹,就是他。”
姜淮默默的看完这一切,缓缓开口:“你又是谁?”
问完这话他自嘲的笑了笑,眼神同样冰冷:“天封么,宣城那么多天封都拿不下本座,凭你也想阻止我?”
“将灵引神绫交出,本座可放你们一次生路。”
说话间,姜淮身后的紫光凝聚成一道影子,那是头浑身布满荆棘的蛇形怪物,正是他的祖血化身:异兽—棘厄之蚓。
这是天封三关才能达到的祖血映像。
泉王似乎认出了这异兽,当下脸色一沉,道:“这是姜家的异兽之姿?哼,原来你就是曾经那个半圣邪修,竟敢在本王的地盘行夺舍的勾当。”
“今日便灭了你!”
说完,泉王身后的乳白灵气跳动,随着呦呦鹿鸣,一头活灵活现的白鹿在其身后浮现,鹿角峥嵘,尽显贵气。
朱寰安和姜淮不禁同时开口:
“竟然是天封六关。”
“什么,竟然是天封六关??!!!!”
泉王向前迈出一步,身后的白鹿随之抵角而出奔向前方。
只见白鹿身旁浮现出白色符文,这些符文每一个都带着强大的仙魔之力,在白鹿的长角间环荡游走,如同一顶星冠。
姜淮散去身后的映像,不再犹豫转身就逃。
天封六关,踏碎登天,可谓每一关都如天堑般,大部分修士费尽千幸万苦修炼到天封,至死也被困在一关和二关。
能达到天封六关的人可谓凤毛麟角,无不曾是名动天下的少年俊杰。
他当年连跟在这些人背后擦鞋还要看人伸不伸脚,若不是修了旁门左道又有福源加身,凭他的天子绝无可能突破到天封六关,直至半圣。
因此在发现对面是天封六关时,他半点想法都不敢有,再晚一步恐怕就真的要交代在这了。
“该死,这崖州怎么会出现天封六关的修士,还在这鸟不拉屎的黑吠山??”
白鹿冲入密室,随着一声巨响和惨叫,密室里只剩下姜淮留下的一滩污血,而姜淮已经顺着头顶的大洞窜逃而去。
做完这一切,泉王并未追击,他对朱寰安做了一个莫要跟来的手势,便抬眼示意慕容净颜跟着自己走。
二人一前一后走进了密室,泉王挥手间石门便缓缓上升,阻截了朱寰安的目光。
他走至孔洞下方,既像在观察那摊污血,更像是陷入了沉思。
山间的阳光透过孔洞射入,尘糜在光束中浮动,泉王看起来似乎又疲惫苍老了几分。
慕容净颜忍不住喊道:
“爹?”
听到这声呼唤,泉王似乎回过神来。
他挺直腰板,此刻的眼神此刻睿智深邃,良久后才慢慢开口:
“你,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