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晨雪止,万籁俱静。
凉蝶湾旁,一叶扁舟离开石滩,顺着南香河飘然远去。
观蝶楼上人影独坐,乾容缓缓端起碗茶放在嘴边轻吹。望着那小舟隐没于江雾之中。
“少主,朱寰安走了。”
微微颔首,乾容眼神偏向一旁:“可找到了那贼人?”
“未曾。”
深吸一口气,乾容闭上双眼,将手中的热茶抿下。
等再次睁开眸子,已然恢复了镇定。
“木已成舟,不宜白费精力,传下去。”
“昨日之事若有人问起,便说是真仙飞升,乃是大喜之兆。”
吕教头点了点头,将那本秘籍拿出,问道:“那少爷,咱们还去弃剑山庄吗?”
“自然要去。”
乾容接过秘籍随手翻阅了几页:
“若没记错,这《点神手》应是我九州盟早年丢失的一本五帝秘术,将它带回多少是能将功补过一些。”
“至于寿礼…”
“吾会另想办法。”
————
绿水碧波,两岸雪山绵延,小舟似一片孤单的落叶悄然而过。
慕容净颜躺在篷里,无聊的拨动着小黄鸭的翅膀打发时间,目光瞥向船头。
篷外,朱寰安盘膝而坐,闭目养神,也不知是吐纳还是睡着了。
将满脸舒爽的小黄鸭随手一丢,慕容净颜起身来到了船头,坐在了朱寰安旁边。
“师兄?”
“说。”
“没事。”
“……”
朱寰安缓缓睁开了眼睛,侧头看去。
“你…”
慕容净颜赶忙轻咳一声,说道:“师兄,思虑再三还想请教你,昨晚我已突破了地锁九重。”
听到这话,朱寰安刚欲发作的神情稍微缓和,反问道:八壹中文網
“是因为那神像?”
“嗯,是。”
慕容净颜没有隐瞒,只因眼前师兄有些不同,那便你是他好像并不在意自己身上带着什么秘密。
只要不麻烦到他,无论是自己这‘师妹’,甚至弃剑山庄的宗主大人,朱寰安都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态度。
朱寰安吐出一口白雾,看向平静的河面:
“你是不是想问,接下来该如何修炼?”
慕容净颜侧过身,自己这师兄果然是懂自己的。
昨夜吸收小黄鸭传来的仙魔之力后,自此束缚自身的九道地锁全部破碎,待再次施展观想法后慕容净颜却发现了别的东西...
脑海中,似乎出现了一座悬浮的灵台。
这灵台檐角高耸,蒙着灰尘,台下有蜿蜒冗长的石阶,即便是幻象也给人一种古老久远之感。
不过任凭慕容净颜怎么观想灵台都没有反应,若说变化,那便是地锁九重后记忆力猛然高涨,本还担心有遗漏的《点神手》,像是烙在了脑海里一般。
且注意力的集中,亦让慕容净颜对周遭的一草一木,甚至流水的变化都更加留意,这种感觉就像是万物都在与自己交互,一点风吹草动便能提前察觉。
自此,可称得上一句高手了。
“师兄,这灵台该作何用处?”
朱寰安晃了晃肩,裘衣的落雪也随之抖落,思酿片刻后,忽然伸出中食两指平伸向一旁的江面准备开口。
慕容净颜见状微微一愣,下意识将自己手腕伸了过去。
到嘴的话堵在喉咙,朱寰安不经意的瞥了眼慕容净颜,用力合指捏住那白皙的皓腕,清了清嗓子闭着眼睛娓娓道来:
“灵台可见,却非你如今能修炼,那只是通往天封之扉的媒介。”
“天封之扉有些人此生无望,或是天赋太低,或是身有暗疾,至于你...”
“修行至今,你是不是都未经历过拼死搏杀?”
听闻此言慕容净颜眉头一皱,回想起来,虽然屡次身处险境,但更多的是以智取胜化险为夷,却未有与人生死搏杀。
不对不对,按道理来说,原主应该在黑吠山是经历过生死搏杀的,没有的只是我。
他这么一捏,便能看出来?
“算是,师兄何故发问?”
“修士当以自身磨练为主,你凭祖血突破了几重地锁,接下来便全靠机缘宝物,如此一来,你没有信念与战意,那灵台便不会有反应。”
慕容净颜心中一惊,本以为靠着机缘便能一路猥琐发育,怎么还有如此说法。
不过转念一想慕容净颜也释然了,修仙之路怎会如此平顺,都这般的话岂不是泼天富贵,便能养出绝世高手。
“师兄,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做。”
朱寰安手指悄然发力,神情严肃:
“暂时摒弃外物,入门后多下山修行,或去深山荒陵斩妖除魔,或追杀凶犯匡扶正义,怎么危险怎么来。”
“等有一天你战至痛快,生死之间,便能得见天封之扉。”
慕容净颜眯起双眼,原来如此。
怎么危险怎么来...
有了!
找机会去个弱州,再寻一个好欺负的卫道司分坛,领着夺天楼的人马大闹一场,绝对能战个痛快。
见慕容净颜一副我明白了的样子,朱寰安便松开了手指。
“多谢师兄解惑,我已知接下来要走的路。”
揉了揉被捏出两个红手印的腕子,慕容净颜笑道:
“不过没想到师兄还精通诊脉之术,一上手就看出我的劣势之处。”
朱寰安掏出酒壶拍了拍:“什么诊脉之术?”
“啊?”
慕容净颜哑然,揉着手腕的动作都慢了下来:
“那刚才师兄?”
仰头喝了一口酒,朱寰安满意的擦了擦嘴,随口道:
“呵。”
“师兄我方才是要指江述道,谁知你何故将手伸过来。”
慕容净颜闻言偏头看向江面,声靠在舷旁,默不作声的将手放入碧波之中。
“阿颜呐,师兄是怕你尴尬,罢了罢了...”
朱寰安起身携着酒壶朝船篷下走去,摆了摆手:
“不领情就算咯。”
寒风拂鬓,江水刺骨,慕容净颜望向两岸的雪雾叠嶂,天地被蒙上了无边的白,好似忽然理解了何为沧海一粟。
只是这天地再美,终究于他而言太过陌生...
将头缓缓枕在臂弯上,余光瞥见船篷里饮酒的朱寰安,以及跌跌撞撞跑来的小黄鸭,慕容净颜嘴角闪过一丝笑意。
“至少,我还是挺幸运的吧。”
————
兔缺乌沉,冬雪渐深。
转眼,一月而过。
在南香河的尽头,一尊巨大宏伟的山门,在山雾中缓缓显现了峥嵘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