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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刀夜袭(1 / 1)

第 70 章  这本应该是个平静的早晨,练兵、训话、早餐、交谈……  可日本的飞机来了。  于是他们放下饭碗,拿起刀,冲了出去。  炮弹、子弹拦不住他们挥刀的动作,呐喊声撕心裂肺,对面一梭子子弹扫倒了九个人,就有第十个人举着大刀冲到敌人的面前,蓝色的人海像被收割的稻草一样在冲锋中层层叠叠地倒下,可是战斗还在继续,刀光在整个战场闪烁,兵器碰撞声甚至盖过了枪声,不同的方言不同的语言都简略成怒吼和嘶喊,硝烟中,战士在翻滚。  一波又一波的进攻,一波又一波的对冲,每一个战壕都数度易主,每一个山头都叠满了不同军装的尸体,一寸又一寸的土地被拼死抢夺,所有人背朝着阵地,只有担架兵像工蚁一样在硝烟和弹孔旁迂回穿梭,他们或扛或背,带回一个又一个伤员,却有更多的因为背后中弹,死在战场上。  黄昏未到,大地已经一片赤红,草木石块皆为红色,到处都是尸体和残肢,相比前方的血肉横飞,后方竟然诡异地安静着。  很快,夕阳西下。  数万人打了整整一天,日军进攻了不知多少次,所有人都精疲力竭,终于在日落时兵戈渐息,对方隐隐有了撤退的迹象。  此时黎嘉骏早已在后方伤兵营帮了大半天的忙。  伤员的惨状已经无法用语言赘述,完全无法想象这居然是同类能制造的伤口,除了被炮弹炸得缺胳膊少腿的,还有砸伤……枪托砸的、石头砸的——凹陷的脸、脑壳还有胸腔;咬伤,伤员缺掉了耳朵,半张脸,满肩膀牙印……有的人乍一看看不出有什么伤,可当他从担架上滚下来时,肠子流了一地。  从一开始差点砸了相机,到后来淡定地帮人把切下半块的脸颊肉贴回去,只需要那么短短的几分钟,随后,就是无尽的血和麻木。  所以当面前的两个担架兵抬过一个赤着上身,全身鲜血淋漓的大个儿,她下意识一卷绷带扔过去时才发现,那竟然是赵登禹!  “长官没死!快来人救救他!大夫!大夫!”

就连麻木的担架兵都跟打了鸡血一样大吼着,前头那个一把抓住黎嘉骏,口水喷了她一脸,黎嘉骏像小鸡一样被他拎了起来,随后一把扔开,“啥玩意儿!呗挡着!大夫呢!”

黎嘉骏一屁股坐在地上,疼得全身一抖,她望着担架兵充血的眼睛,一声都不敢吭,连滚带爬地起来就去棚子里找大夫。这时早有赵将军的警卫员把大夫扯了过来,得知长官负伤,营地里一阵骚乱,直到赵登禹被抬进里面,大家还都在相互询问。  “长官伤了?谁指挥?”

“才打几天……接下去咋整!”

“不是还有副指挥官吗?”

这时已经有军官开始镇场子了,他朝天放了一枪,大吼:“鬼子退了!将军没事!都给老子安静!动摇军心的,老子请他吃花生米儿!”

得知敌人暂时撤退了,顶头上司也没事,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也不再多想,安静了下来。  没了前线战事的压迫,意味着生还的人都是壮丁,在军官们的指挥下,战地医院陆陆续续来了很多帮忙的人,他们大多还没来得及收起大刀,气喘吁吁、跌跌撞撞的,但是却都沉默地听从着指挥,搬运伤员和给医疗兵打下手。  黎嘉骏搬不动伤员也没什么经验,一直处于陀螺一样瞎转的状态下,此时终于得以解放,立刻架起相机跑到赵登禹所在的营帐那儿,好多衣衫不整的高级军官站在外面焦急地等着,警卫员很倔强,谁都不让进,大家一道尝试了许久,只好放弃。  “丁先生!赵将军负伤了!”

黎嘉骏只能回头去找丁先生。  此时丁先生也一身的血,在一个战壕里往外托伤员,闻言一惊:“什么?这可如何得了?!临阵换将,兵家大忌啊!这次打退了日寇正是壮声势的时候,若是,若是……哎!有人报告了指挥部没?!”

“应该是刚一有消息就通知了,发报员一直跟着的。”

“不行,我也要问问!”

丁先生擦擦手想爬上战壕,怎么也爬不上来,黎嘉骏只能把相机转到身后过去把他拉上来,两人一前一后地在坑坑洼洼的战场上往后跑,一直跑到城楼前线指挥部。  此时天色已暗,整个阵地就剩下点点的火光,城楼指挥部把朝北那一面用木板挡了以防泄露,里面点了个灯泡,两人回去的工夫,一群军官正出来,看架势,是刚开了会,要继续任务了。  大虎正与其他几个兵一道在城楼不知道忙活什么,看到他们极为高兴:“记者先生!俺给你们备了饭了!等会儿哈!”

丁先生苦笑:“将军负伤,何来食欲。”

他长叹一声坐在边上问,“可借电话一用?”

“啊,不成呢,我们刚改了线,要接去将军那儿呢!”

大虎一脸抱歉,“咱就这么几个电话机,这个得跟着长官走的。”

“那行吧。”

丁先生沉默了一下,黎嘉骏正担心今天要为了表哀愁节食一晚时,只见他突然伸手,“大虎兄弟,请问晚餐在何处?”

话音刚落,就听两个轰鸣声接连响起。  大虎看着面前面色通红的记者师徒,哈哈大笑起来。  晚餐还是一个发黄的馒头、没什么味道的咸菜,比早上多了点糙米粥,稀稀拉拉的一碗,仅起到了帮助下咽的作用。  这次黎嘉骏没吃够。  她一天连水都没喝,就这么脚不沾地地忙着,现在饿得前胸贴后背,可没了就是没了,她只能喝干净粥,又灌了两碗茶水,算是吃完了。  吃完后,刚收好了自己的茶缸,就见赵登禹的警卫兵过来拿走了电话机,转身隐没进黑暗里,丁先生连忙拉着黎嘉骏跟上去:“这位兄弟,可否让我们见见赵将军?”

警卫员没说不可以,只是点点头带他们走。外面一片漆黑,黎嘉骏忽然想起什么,转身从自己的行李箱里翻出一个手电筒来,献宝似的跟过来,刚打开就被警卫员喝止了:“找死呢!你这么亮着是要告诉对面往这儿打嘛?!”

黎嘉骏想说这么远又打不到,再说其实四面都有星星点点的灯光,但她不敢反驳,只能关上手电筒,就着漫天的星光在一片黑暗中与丁先生相互搀扶着往外摸去。一路走走停停,到了一片营帐那儿,有几个土房,闪烁着灯光。  这儿估计是安全区了,很多士兵举着火把在那巡逻,警卫员带着他们进了一间貌不惊人的土房,里面灯火通明,好几个军官围在一个炕上,赵登禹整个人横躺在那儿,大家默默地看着警卫员过去把电话接好,才继续讨论起来。  “明日不会有进攻,鬼子也不是铁打的,必不会贸然再进,具体怎么办,还要看老宋怎么说。”

赵登禹吩咐道。  “我部还是沿着东北面一线守,那儿最是薄弱,不留人不放心。”

一个军官回答。  “好。”

赵登禹头转向另一人,“清点人数,能打的还有多少。”

那人答:“还在清点,人不少,枪……要没了。”

赵登禹点头,挥挥手,两个军官就离开了,还剩下几个,但这逼仄的房间里少了两个大汉,还是空了不少,黎嘉骏在缝隙里看到,赵将军身上有几处绷带裹着,腿上的尤其厚,还渗了暗暗的血色,显然伤得很重,他脸上有很多细小的划伤,粗壮的手臂搁在一边,手旁刚好搁着他那柄巨大的大刀。  ……好像随时都能抓住刀跳起来抡一圈。  警卫员请示了赵登禹后,没有阻拦丁先生和黎嘉骏在一边旁听,但也没空搭理他们,一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商量着,表情都很沉重。  战况的不乐观是显而易见的,除了人数和地势,他们没有任何其他一仗,根据现在的估算,死十来个中国兵才能干掉一个日本兵。  再多的人,也经不住这样耗。  夜渐渐深了,愁绪却还在蔓延。突然,一阵电话铃声响起了,警卫员接起来“喂”了一声,忽然立正道:“萧总参好!我这就请赵长官接电话!”

说罢,他把电话拉过来,话筒交给赵登禹。赵登禹应了一声,周围一片寂静,这话筒隔音并不好,可以听到那儿一个断断续续的声音问道:“老赵啊,听说你腿上挂花了,要不要紧?”

赵登禹粗声答:“区区小伤,无足挂齿。”

对面道:“那好,希望我们大家都能死于前线,为国尽忠!”

赵登禹毫不犹豫:“好!”

他答着,眼神扫着面前,所有被他看到的人,都站直了身子,包括黎嘉骏。  她只觉得一阵热流从脊柱冲上脑海,不由得她不挺直。  又对答了两句,赵登禹挂了电话,下令让大家都散了。  “布防依旧,不可懈怠,诸君休息吧。”

看他疲劳的躺着,丁先生也不好上前再问,便带着黎嘉骏随着大虎出了房子,往他们的临时住处去。  一路沉默,只有星光和虫鸣为伴,这一天太过刺激,黎嘉骏只觉得这冰冷的空气在冷却着自己的满脑子混乱和热血,她忍不住深呼吸起来。  却听到丁先生一声长叹:“萧先生不容易啊。”

“可是萧振瀛萧先生?”

黎嘉骏刚才就有了猜测,现在更确定了,“先生,怎么了?”

“正是他,二十九军要不是他,真走不到这一步,若是军长宋主席,还不一定能如此凝结兄弟。”

丁先生很感慨,“刚才他那般问,不只是关心,而更是想知道,如此势态,赵将军可愿再战。”

“而赵将军说了行。”

“那么,萧先生必然竭尽全力,为赵将军计。”

黎嘉骏懵懂地点点头,只觉得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情绪,又澎湃起来。  赵将军知己知彼,丁先生也料事如神。  第二天,日军果然没有进攻,双方默契地休战一天。丁先生带着黎嘉骏去看了一圈伤员,心情沉重地去找赵登禹,却见他此时被警卫员扶着,全身发抖地正在尝试站起来,一会儿工夫,就满头大汗。  看还是没有机会,丁先生让黎嘉骏自由活动,转头去写新闻稿了。  黎嘉骏四面转悠了一会儿,等到了下午,忽然看到远处一阵骚动,一群人顺着她昨天来的道路上了山,其中有一个胖胖的中年人,颇为眼熟。  萧振瀛!  他怎么来了?!  照理说他应该还在晋东的二十九军大本营那儿,昨晚打了电话,现在就到了,那岂不是挂了电话就连夜来了?  她连忙屁颠屁颠地跟过去,就见萧振瀛进了赵登禹的屋,带着一群军官谈了足足两个多小时才出来,紧接着,军营就吹了集结号,所有还有一战之力的人都被聚到了校场,听萧振瀛布置接下来的战斗任务。  黎嘉骏刚听两句,就倒吸一口凉气。  太疯狂了!  他们居然要夜袭!  而除了她,包括萧振瀛、赵登禹、其他军官还有所有在听的士兵,竟然都没露出一丝异样的表情!  这难道就是丁先生所谓的,萧先生竭尽全力为赵将军计吗?!这叫计吗!?这叫作吧!  是她太土鳖吗?!不对啊!双方什么差距都心里清楚啊!指挥官们看起来不像疯了啊,她刚才是不是听错了?!  可随后萧振瀛说的话全都证明了他们要夜袭的决心。  “生擒的,赏一百大洋一个!砍死一个的,有据者,脑袋什么的皆可,赏五十大洋!兄弟们!大刀磨起来,别到时候砍顺了手,豁了口子!买刀花钱不说,还少赚好几百大洋呢!”

“哈哈哈!”

下面竟然还笑!  “这次,你们赵长官还是总指挥,跟着他,有鬼子砍!有大洋拿!兄弟们干不干!”

“干!”

“要去的,能去的,找自个儿长官报名!报了名的记得磨刀,吃了饭咱就出发!”

萧振瀛说完,拍拍一旁的赵登禹,昂首挺胸地走下了台,站在看着。  黎嘉骏眼看着下面那些士兵像赶集似的涌向自己的长官,几乎没有站着不动的,他们争先恐后,就像是这次行动有名额限制似的,几乎没一会儿人,人数就确定了。  一千来个。  全是身强力壮大刀耍得溜的,被选中的兴高采烈地到各处工兵那儿磨刀,还有一些当场耍了起来,虎虎生风。  “化守为攻,这可不能错过。”

丁先生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旁边,眼神熠熠发光。  “我们能跟去吗?”

黎嘉骏也闪闪发光。  丁先生摇头:“我们这身子骨怕是不行。”

“我行啊!”

黎嘉骏想也不想,“我人小,我就躲,我还有枪,我会耍刀,我不怕杀人,我杀过鬼子的!”

丁先生略惊讶地看了她一会儿,摇摇头:“别闹。”

……我没闹!黎嘉骏就差傲娇地回一句,可她知道自己怎么说,他们都不会信,干脆憋住不说话,转身往自己睡的地方跑去。  将军给安排的地方就是一个破屋,大虎随便把炕拾掇拾掇就算能睡了,只是没想到来的还有个女的,好在黎嘉骏和丁先生都没想歪,中间摆了张桌子就睡一个炕了,第一晚太累,她啥都没看清躺下就睡,早上醒来才发现睡的地方多脏,但也介意不了了。  此时她锁上门,拉上窗户的布帘,换下一身肮脏的便装,穿上了老爹和大哥搞来的和德制军装同材料的衣服,戴了顶帽子,把自己的枪和子弹都备好用背带绑在身上,刀子什么的都带着,便坐着不出去了,就等晚饭。  直到昨晚一切后在炕上发呆,她才恍然惊觉自己在做什么,可此时双手已经发热,她完全不愿意想象坐等夜袭战绩的感受,那必然是比死还烧心挠肺的。  “我只是跟着……”她对着自己低喃,“不能拖后腿,别腿软,不能怕,不能怕,别叫,不能叫,别太靠近,我就看,我就看看……偶尔补个刀,会不会死,不怕,不会死,死了说不定就回去了,嗯,不怕,死就死……”  可这么想着,又觉得不能光死。  她不敢写遗书,首先自己也没财产好托的,而且总觉得写了会不吉利。灵机一动,她掏出了自己记行程的牛皮纸。  在火车上的时候,闲极无聊的她已经把自己来到这里的一路给记录过了,最后一站正好是喜峰口,现在,她在旁边备注了一句:“大刀向机枪发动夜袭,不围观抱憾终生,但求作而不死,若死请把该图交予吾之家人,感激不尽。”

零零散散地添了几句,涂涂改改后,天黑了。大虎送来了晚饭,说丁先生正在城楼采访萧先生,两人曾是旧识,正共进晚餐。  黎嘉骏紧张兮兮地吃完了晚饭,又到边上偷偷摸摸地方便了一下,只觉得不会有什么意外情况了,见长城豁口那儿夜袭的大刀队影影绰绰地正在聚集,她悄摸着跟了过去,出了关。  这是她两辈子以来干过的最刺激的事,只觉得又激动又紧张,脚步都打飘。虽然没有灯光,但是星光照亮了大地,周围白茫茫一片,她沉默地跟着那个大部队走野路,爬野坡,走了好远,本以为会累得跟不上,却不想大概是精神力量作祟,她竟然越跟越轻松,到后来甚至一点都不觉得冷了,整个人热腾腾的。  很快,他们就到了目的地,日军所在地——白台子。  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摸掉哨兵的,只知道大部队几乎没怎么停顿地一直往前,很快就都进了军营,黎嘉骏很怂地等了一会儿才过去,就看到围栏口两边都躺了两具无头的尸体。  而前面不远处的营房里,一阵咔嚓咔嚓的声音。  这时候日军正在睡觉,显然,里面已经开始抢尸抢头抢大洋了……  怕被误杀,黎嘉骏缩在一边不敢进去,忽然她看到边上有个人提着大刀正在放风,她悄悄地“嘿”了一声。那人回过头,是个不认识的人,他谨慎地走过来,黎嘉骏轻声道:”“大哥,我是《大公报》的记者!医院里帮过忙的!”

那人简直醉了,跑过来提着刀仔细一看,表情很像是想宰了她:“你跟来干吗!”

“报道战况啊!”

理直气壮。  “嗨!”

他一跺脚,“跟着!别乱跑!”

“别担心我,我有枪,我不要拖后腿,我遗书都写好了。”

“别吵!”

就在这时,一声惨叫忽然传来,是从营房另一头传来的!  那人连忙跑进营帐,黎嘉骏也跟进去,已经习惯了黑暗的她一眼看去,差点被吓哭了,好家伙,满帐的大汉提着刀,好几个手里还提着头,此时有一个正在另一头的门帘边举刀砍下,“噗”一声,又一个日本兵的头颅到手了。  “那鬼子突然闯进来的!大概是出去放水!营长,咋整?”

没等那个营长有反应,远处已经传来了哨声。  “完了!他们醒了!快点出去!打过去!”

营长大吼。  这一下,周围所有营房的人都窜了出来,乌压压的一片向白台子高地压过去,路程很短,但只有一条小道,日军此时已经架起了机枪,正哒哒哒往路上扫,子弹喷射的火光几乎是向所有人招手喊“往这儿来”!转眼所有人都怒吼着冲了过去。  黎嘉骏躲在很远处的一个石头后面,有几个流弹扫过石头背面,碎石四溅,像是要射进耳朵里,心肝脾胃都在颤,她等扫射的空隙偷偷露头,眼看着冲上去的人跟多米诺骨牌一样地倒下。  “冲过去!压过去!”

有人在大吼,“他们没炮!他们没时间搬炮!兄弟们冲过去!绕!绕!”

真有人绕了。  火光突然一滞,斜侧面扑过去一个人,竟然抓着机枪枪管,不管不顾地就往外拽,只听到一声大喝,那堆起来的土墙竟然一起被扯出去的枪管带倒,哗啦啦倒了一片。  这一下吓破了一群日本鬼子的狗胆!  他们呜里哇啦一阵大叫,很快就戛然而止,被扑进去的西北大汉轻松料理,其他几处阵地被依样画葫芦,勇士们好像get了拔萝卜技能,从侧面突进愣是扯出了机枪,硬是用蛮力“拉倒”了日军的阵地!  白台子像个没穿衣服的美女,光溜溜了。  大刀汉子们“欲”火焚身,怒吼着扑了进去,以摧枯拉朽的气势涌上白台子,见鬼杀鬼见狗宰狗,只看到鬼子人头飞舞惨叫连绵,就连跪地求饶的都没被放过,刚跪下就没了头颅!  黎嘉骏激动万分地冲进去,看到这样的景象,她简直要喘不过气来,兴奋得也嗷嗷地喊了两声,正想跟进去溜溜,却看到旁边倒了几个汉子,他们靠坐着,既没死,却也没站起来。  伤员?  今晚可没担架兵!  她相机没带,皮包里连绷带都有,就是为了以防万一,见状连忙走过去,就见那几个汉子摊着双手稀溜溜地吹着风。  此时已经没有隐蔽的必要了,她打起手电仔细一看,倒吸一口凉气。  那是一双双皮焦肉烂的手!  这些显然就是怒拔枪口的力士!  那振奋的一拔为全军打开了通道,可代价却也惨重到可怕,烙铁一样的机枪口几乎瞬间烧熟了他们的手,好几个掌中的肉烂开来,隐约可以看到里面的骨头,可是在战友们冲进去的时候,他们一声都没吭!  黎嘉骏沉默无言,给他们包起了伤口。  在他们的感谢声中,她只觉得无比苦涩。  一边包扎着,一边望向黑暗中满地朝着白台子倒着的尸体,她在旁边的欢呼声中,听到了号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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