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境还是人间?鬼界还是梦境?
魏文龙总觉得大家就在前面,于是努力追赶,可是他就是不能追赶到前面的人。原地绕了几圈后觉得有点晕眩,颓然坐到半斜的石壁上,绝望地靠在冰冷的岩石上,他想告诉自己要振作,可就是提不起精神来,不知不觉中,竟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魏文龙感觉到周围的环境在改变。潺潺流动的轻雾,爬满藤蔓的山岩,到处都点缀有玲珑剔透的贺兰石,给人以神秘清新的感觉,像是回归到了幻境当中。远处的桥头更加清幽,前方有一个峡谷,雾气缭绕,虽然很小,但却清澈透亮。峡谷内,居然是一处村落,鸡犬相闻。这里的村庄好似见过!恍惚间他感觉置身当年为了练胆量而在夏族村庄屠杀的事件。对全无反抗的夏族牧民,皇族军队使用了严厉的酷刑,他们不是用刀剑杀死夏族子民,而是用一些非人变态的做法来杀害猎人。
鲜血在雪地上喷洒出各式各样诡异的图案,血色还是那么的鲜艳,就像凝固在大雪中永远的画卷。大武者级别的皇族武士杀害猎人后,猎人身体支离破碎,尸体多数都是骨头折断穿皮肉暴露在外面,白骨森森而血液殷红。此时,魏文龙非常的害怕,本来靠在岩壁上,吓得他马上跪在地上忏悔,有些事情不是他能做主的,但他却参与了,当初还引以为豪的屠村事件,现在他才感觉到那是丧心病狂。
黑暗中,他觉得城墙下有人在向他招手,好似是苗一叶,暗示他过去。
魏文龙神识不清,不知不觉中走向城墙下面。
城墙下面,有几个人沿着一条黝黑而狭窄的小路攀援而上,不疾不徐,很有节奏。受到这种气氛感染,魏文龙像木偶一样,也在不知不觉中跟在了后面。
黝黑的小道通向城墙一处裂缝,魏文龙跌跌撞撞痴痴呆呆中就走了过去。到了里面,才感觉到虽然自己不走动,但是脚下好像有东西传送,不自觉地向高处移动。
这种移动的感觉非常的诡异,就像在深水里慢慢上升。
此时,魏文龙每一次的呼吸就像一条鱼在深海的冥想,听到不远的岸边海水一波接一波拍打礁石的声音,像是大风吹过树梢的噪音但又极为壮观和动听,为了摆脱这种桎梏他的血脉急切的在胸口汹涌抑或迅速泯灭,因为感觉上升则生,下降则亡。周围空间的狭小犹如深海处被水力挤压,他沉重的喘息,想转身都没有能力,思绪在黑暗的空间里摸索,想触及到一个安全的角落,脑海感受喧嚣刺痛耳膜冲击的直接的状态,想摆脱却不可能,因为他感觉只有这狭窄的空间才是安全的。这也是极为迅速又彻底的过程。
恍惚间他感觉到脚下反而是天空,好像自己倒立了一样,这更让他迷茫,既然上升感觉是生存,那么要是倒立了,是要向哪边去才是机会?铺天盖地的恐惧袭来,上下似乎都有人,刚才感觉像是苗一叶的人影,此时看起来感觉和僵尸一模一样,仿佛僵尸拥有吞没一切的力量,就像模糊不清的视觉里那片全是夏族村民尸骸的荒原。那片荒原不断以贺兰山为背景幻化,以至于巨大虚无,默不作声,直到魏文龙完全吞噬之后,他发觉自己心中的恐惧无法再去逃避。那遍地尸骸,眼睁睁在挣扎求生而寂静无声,永无止境的挣扎和无力还击的恐惧交织时变成凝固的雕塑,一些尸骸瞳孔放大面目狰狞想超脱却没有方向,痛苦和短暂的连接。
死,其实很简单。
魏文龙第一次感觉到死亡来临,他被这种幻觉压迫的难以呼吸。此时,他甚至能感觉到微观的世界,尘灰飘扬在地周遭轻抚他身体的声音,犹如蒲公英花絮挣脱花柄用绝美的姿态飘向空中,轻柔的、舒张的、飘然的。又像是小鱼在深海肆无忌惮游戈一般,感受血液流动的节奏,脉搏跳动的频率,还有那明媚阳光的山河。
“我这是灵魂出窍了吗,我还活着吗?”魏文龙极度绝望,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仿佛大风凛冽划过他脸颊硬生生的痛,旌旗像花一样摇曳,不羁自在的摆脱。抬头看看自己是不是倒立的姿态,默然看见有利剑快速变小坠落,他无法躲避,无法呼救,已在接受明明晃晃地利剑须臾里戳进他瞳孔的结局,痛或不痛都已经没有关系,要不是周围还有动态黑灰色模糊的画面,他认为这就是死亡了。
“救我!”多么无奈的呼喊。
一步一步向前黑暗深渊,目视氤氲的薄雾,眼神有些呆滞,脚底慢慢地感受到泥沼而不能自拔。泥沼漫过脚背不停上涨,脚下的寒冷是缓慢渐近的过程,没有谁能控制就那样自然进行着。魏文龙犹豫着想回头看看他是怎么来对这么小的黑暗空间里,亦无法回头,泥沼变得粘稠,重量沉沉的积压在他胸口还在不停上升,一种溺亡的感觉在他脑子里形成,无法摆脱。泥沼抵达唇边,再不喊出声音的话,恐怕就再也没有机会了,恍惚间有水流悄悄地流进耳朵像条蜿蜒的小溪,虽然听觉变得无比敏锐但是身体感觉却无比迟钝。
“救救我!”魏文龙已经感觉到只有黑暗没有光线。
眼睛酸涩不能张开只能微闭,都感觉到了咸涩,从后背脖颈到耳边犹如蛛网缠绕,直到头顶再也感觉不到光线,哪怕是黑暗,所有的感觉消失不见,心里就有了一个五彩缤纷的世界,花依然开落,月依然圆缺。
魏文龙他感觉到这种最后的死亡姿势,他被挂在青铜链上,他的世界变成冗长的梦魇。
穿梭的青铜链好像是被沙漏过滤过,一切淡如平静的水墨画,亦没有波澜壮阔,甚至连风吹起的涟漪都变得奢侈。那年冬天在贺兰山下如火如荼的屠杀,如今已经变成眼底黑白世界和一缕殷红,而后凝固。
“我确实该死,但我不想死。”魏文龙像抬起手臂呼喊,但他早已无法摆脱青铜链的桎梏。
“救救我吧……”他的声音变得绝望,全身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