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有大臣脸色微变,纷纷朝晏宸看去。
延陵是晏宸故去母妃的祖籍所在地,因为晏宸年幼失去生母,这些年里都是靠皇后庇护,但曾经太子侧妃康氏的祖籍康氏一族却经常派人来与大皇子联络感情。 也因此,当晏宸年岁渐长,手里有了大权之后,延陵康氏一族势力越来越大,俨然越过其他两大家族,成了当地名门望族之首。 晏璃在延陵出事,可不是让人下意识地就想到了晏宸吗? “回禀皇后娘娘。”跪在殿上的人回话,“公主殿下无碍,只是她把延陵康家的嫡长子给打伤了,康家上折子请求皇后娘娘个给他们一个交代。”
说罢,双手呈上手里的折子:“他们用的加急奏折,因为公主的三千精兵为了保护公主,跟延陵康家的私兵起了冲突,双方局势较为紧张。”
姜仪缓缓坐了下来,眉眼微微泛起冷意:“康家连公主仪仗都敢拦,看来胆子不小。”
站在皇帝身边的大太监走下殿阶,接过奏折,匆匆拾阶而上,把奏折呈到姜仪手里。 “儿臣该死!”
晏宸急急出列,撩衣跪在地上,“延陵康家跟皇妹起了冲突,不管原因是什么,都与儿臣脱不了关系。儿臣愿意亲自前往延陵一趟,把皇妹接过来,并严厉地惩罚康家所为,还望母后允许。”
姜仪没理他,径自展开奏折细看。 大殿上气氛有些凝滞。 “康家确实该死。”
看完奏折,姜仪语气冷硬肃杀,“康子旭最近沉溺女色,大有建立三宫六院自立为帝的想法,甚至当街强掳良家少女,碰巧此事被晏璃撞上,双方起了冲突……冲突?本宫倒是觉得晏璃是替天行道,为民除害!”
最后一天已然带上了雷霆怒气,惊得晏宸脸色煞白:“儿臣该死!请母后息怒。”
百官跪下:“请皇后娘娘息怒!”
姜仪不发一语地盯着这份密折,逐字逐句看着上面所陈述的前因后果,最后断定,这份密折应该不是出自康家人之手。 因为其中许多陈述对康家不利。 当然,这并不是说有人冤枉了康家,只陈述对他们有害的一面,而是有人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用寥寥数语就把康家这些年在延陵的恶行做了概括。 姜仪把奏折递给文帝:“皇上看看吧。”
文帝身体倦怠,整个人无精打采地坐在龙椅上,闻言挥了挥手:“你处理吧,朕身体不适,懒得看。”
“皇上还请保重龙体。”
姜仪蹙眉,关心地看着他,“要不要请个太医过来看看?”
文帝摆了摆手:“稍后朕回寝宫好好休息就行了,以后的早朝就由皇后全权主持,朕体力不支,委实无法应付这些繁重的政务。”
文武百官心里暗惊,躬身道:“请皇上万万保重龙体!”
文帝望了一眼满朝文武,轻轻闭眼,很想就此睡过去。 他最近总是特别疲惫,昏睡的时候多,清醒的时候少,处理政务的时候更是力不从心,常常困乏提不起劲。 甚至看到奏折就烦,听到大臣们喊皇上就头疼。 太医天天请脉,也诊不出个所以然来,都说皇上是年轻时遭逢剧变,身体戕害严重,如今年纪大了,问题都出来了。 皇后也只能让太医多开一些温补的药,给皇上慢慢养着。 最起码得坚持到立了储君,江山社稷有了托付才行。 姜仪收回视线,缓缓合上奏折:“宣将军。”
“臣在。”
“丞相。”
“老臣在。”
“你们一人是朝中大将,一人是文臣之首,本宫和皇上最信任你们。”
姜仪声音里隐藏威仪,“你们亲自带兵赶赴延陵,弄清楚这件事里的来龙去脉,本宫想知道康家究竟生了多大的胆子,连公主都敢刁难。”
“臣遵旨!”
晏宸沉默跪在地上,身体僵硬如石雕。 皇后这是第一次无视他的请求,是因为已经不再信任? 吴尚书跪在地上:“皇后娘娘,臣以为大皇子跟延陵康家关系密切,其中若有误会,大皇子亲自去一趟会更好处理,弄清误会,还往皇后娘娘明察!”
姜仪语气淡淡:“既然已经动到了双方兵力,那就不是简单的误会可以解释的了,此事晏宸还是避嫌为好。”
晏宸低头:“儿臣遵旨。”
下了朝,丞相和宣将军立时点了兵马赶往延陵。 此时的延陵城内,驿馆之外,重重兵力驻守,把驿馆围得跟铁桶似的,而驿馆内精锐遍布,同样虎视眈眈。 双方兵戈对峙,气氛剑拔弩张。 “公主虽为皇后嫡女,可到底是个女子,如此行事作风只怕不符晋国规矩。”
康家三公子康子晖骑在高头大马上,居高临下地对着驿馆喊话,“何况就算是皇子亲临,也断然没有动手打伤嫡兄的道理,还请公主给我们康家一个交代!”
晏璃坐在内院椅子上,平静地开口:“康家嫡长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康家嫡长子康子旭,在延陵的身份相当于皇太子,几乎一手遮天,且为人风流好色,最喜搜罗美人充入后院,供其享乐。”
回答这个问题的是晋国副将陈青枫,“康家是延陵世家之首,也是当今二皇子晏宸的外祖家。”
晏璃挑眉。 “皇帝当年做太子时因被人构陷,太子妃家族被诛杀得所剩无几,反而是两位侧妃家族没受到多少牵连。”
陈青枫恭敬说道,“两位侧妃一个被封了德妃,一位已经故去。德妃是四皇子晏云的母亲,对皇后娘娘恭恭敬敬,言听计从,而二皇子的外祖康家虽失去了女儿,这些年势头却很猛。”
“势头很猛?”
晏璃眉头微皱,“延陵距离皇城不算远吧?按理说,康家如此权势和行事作风,皇帝和皇后不可能听不到风声,他们不管吗?”
“晋国世家里,风流好色是常态。”
陈青枫道,“但凡有点权柄的世家,美人对他们来说只是唾手可得的玩物,没有人会因为风流而被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