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段彩云先和青城新材料研究院的总经理魏少康联系好了，印明哲、段彩云加上段彩云的两个师弟杜转子、周连岁和一个师妹季月红师徒五人，由师弟杜转子开车去了青城。到青城已是下午三点多钟，魏少康迎上来握着印明哲的手说：“我早安排人把中试车间和你们住宿的房间都收拾好了，就盼着你们来了。”
印明哲连声道谢：“魏总为朋友的事不辞辛劳，真是热心人！”
魏少康：“印教授过奖了，不过是举手之劳。让学生们在这里收拾，你到我办公室去休息，我有好茶。”
印明哲：“谢谢魏总！现在我不能离开，只有我亲自在场看着，才有数，才放心。”
魏少康转过身来和段彩云握手寒暄：“一别半年，您越发美丽动人，容光焕发，晚上我给您接风。”
段彩云用手一比划：“您这么大的老总，哪敢烦劳您。我们来给您添麻烦了。”
段彩云这一比划弄得魏少康和师弟师妹都笑了。印明哲领着学生先到中试车间看了看，车间在大院的东南角，打扫的干干净净，反应釜等设备擦得锃亮，车间里放着三张小办公桌。车间南边是两间仓库，也已打扫的干干净净。车间和仓库门上都挂着带钥匙的锁，围绕车间和仓库还单独修出了一个小院。他们再到宿舍看了看，宿舍在大院的西北角，一个单间，显然是为印明哲准备的。两个双人间肯定是为两个男生和两个女生准备的。单间的旁边是两间办公室，里面对桌安了两张写字台，那是印老师和段彩云办公的地方。而且围绕宿舍和办公室也单独修出了一个独立的小院。一切安顿停当之后，段彩云的两个师弟一个师妹回宿舍安排行李，印明哲和段彩云在办公室坐下放好相关资料。段彩云对印明哲说：“这个魏少康怎么想得这么周到，似乎咱们来几个人，几个男的几个女的，预先他都知道。”
印明哲：“看来他对咱们这个项目做足了文章。这么好，必有所求，不知他想求咱们什么？”
段彩云：“咱们的车间、仓库都在东南角，为什么把咱们的宿舍和办公室都安排在西北角？”
印明哲：“西北为上，说明对我们以上宾相待。”
段彩云：“这家伙对我们如此用心，不正常！”
一会魏少康来电话：马上派人来接他们去海天一色酒楼，为他们接风。印明哲小声对段彩云说：“告诉魏总，不用接，咱们自己开车去。”
放下电话后，印明哲又对段彩云说：“等吃饭的时候咱们试探一下，他到底想求咱什么？另外这次最好不让他破费，来个他请客，咱出钱，不想欠他太多了。”
段彩云：“你放心吃饭就是，这些事我安排。”
印明哲一伙赶到海天一色酒楼的时候，魏少康只带一个跟班早到了。魏少康对印明哲和段彩云指着跟班说：“这是我的办公室主任——谷全友”。印明哲也对魏少康和谷全友介绍相随的四人。谷全友身个不高，一双溜圆溜圆的眼睛不住地眨巴。年纪大约四十岁左右，已经有点谢顶。海天一色是青城久负盛名的酒楼，座落海边，听潮、望月、观海鸟俱佳。菜肴以海味为主，什么鲍鱼、牡蛎、大虾……。这时已是下午四点多钟，天气晴好，斜阳照射到细浪起伏的海面上，临窗望去，浮光跃金，一片灿烂。魏少康招呼大伙入座后，魏总表示欢迎，印明哲表示感谢之类的套话自不必多说。中间印明哲问魏少康中试收费的事 ，魏少康明确表示：“这一点我在半年前早说过了，为你们免费提供中试。你们除了和本院职工一样到食堂凭票吃饭外，别的一概免费 。”
印明哲：“谢谢魏总如此仗义，实在过意不去。院里有什么事需要我们帮忙的，不必客气，尽管吩咐。”
魏少康趁机说：“吩咐，不敢。有件事将来如果方便的话，请尽量撮合一下。”
印明哲：“什么事？魏总请讲。”
魏少康：“双护集团投产之后，产品他们自己肯定用不了，一大部分要外销。我院下面有个销售公司，我们希望双护集团能把外销任务转交给我们。”
印明哲也当场表示：“投产后我们尽量促成这件事。”
吃完饭谷全友起身去买单，段彩云爽快地说：“谷主任下次吧，这次我让季月红早结过了。”
谷全友很不好意思：“你们是客人，怎么能让你们买单？”
段彩云：“都是一家人，你买我买都一样。”
魏少康：“老谷办事不利，再这样我撤你的职。”
这次中试准备得算是比较充分，大部分工作开试前半天就已就绪。只有一点事先没有预料到：中试反应釜500立升，最低投料250立升，这次中试需投入催化剂铁离盐1000克。这种催化剂商品是块状的，粉末状态易发生潮解，难以储存，且硬度极高，加料前需用玛瑙研钵磨成细粉。他们只有一个茶杯大小的玛瑙研钵，一小时才能研磨10克左右的催化剂，实验室用可以，中试用差远了。照这样计算光研磨催化剂至少也要10天，所以急需一个特大号的玛瑙研钵。急难之时段彩云对印明哲说：“我去找魏少康试试，看研究院有没有，借来用用。”
印明哲：“十有八九他也没有，这种特大号的研钵，只有单独订制，市场上是买不到的。”
段彩云：“有枣没枣拨拉一杆试试”说完直奔魏少康的办公室。魏少康一见段彩云十分热情，赶紧泡茶，段彩云摆手：“实在坐不住，有一事相求”魏少康：“何事，请讲。只要魏某人能办到的，在所不辞。”
段彩云：“现在急需一个海碗那么大的玛瑙研钵，你们有吗？”
魏少康一听，没有立刻回答，有点迟疑。段彩云急着问：“我的魏总，你倒快说，你们到底有没有？”
魏少康呆了半天：“研究院没有。但我可以替你想想办法。”
段彩云一听没戏：“算了吧，这种特大号玛瑙研钵必须订制，你能想什么办法？”
魏少康：“段小姐，如果我能想出办法，你怎么报答我？”
段彩云：“如果今天你能帮我们解决了，只要我能办到的怎么都行。”
魏少康：“君子一言”段彩云：“驷马难追”魏少康指指自己的腮：“来一下。”
段彩云用食指狠狠地戳了一下：“你解决了吗？解决了本姑娘一定兑现。”
说完笑着一挥手：“拜拜。”
段彩云回到中试车间，季月红擦了一下磨红的手掌问：“师姐，研究院有吗？”
段彩云：“他有个牛皮。”
印明哲：“估计他也没有，咱们还是一齐动手研磨吧。”
段彩云：“没有就没有唄，这小子还想和我胡扯蛋。”
季月红：“他是想和师姐粘糊粘糊，你没给他个台阶下？”
段彩云从季月红手里接过研槌：“月红，我倒是忘了，你赶快去给魏总补个台阶吧。”
正说着魏少康来了，他手里捧了个大研钵，研槌有捣蒜槌子那么大，研钵像个大海碗一样。印明哲和他的学生看了又惊又喜，印明哲高兴地问：“谢谢魏总，您哪来的这么大的玛瑙研钵？”
魏少康：“说起这玛瑙研钵可有来历了，这是我家祖传的碾药研钵，父亲说以前这是专门用来研磨冰片的，可能我祖上是开药铺的。”
印明哲一听连连摆手：这原来是你们魏家的传家宝，我们可不敢用，一旦损坏了我们赔不起。用不用它，也就是早几天晚几天的事，咱们没必要冒这么大的风险。”
魏少康：“看把你们吓的。只要不摔，这个又用不坏，你们小心点不就是了吗。你们用就是，真是不可预料的原因损坏了，我认了，不用你们负责。”
三个新生都说：“印老师，我们一定格外小心！”
段彩云：“印导，魏总尽心尽力地送来了，咱们如果不用，那也对不住魏总的满腔热忱！”
印明哲：“好，好，你们用，可千万小心！”
段彩云对着魏少康一抱拳：“谢谢魏总！用完后我一定亲手送还。”
用上这个特大号的玛瑙研钵后，催化剂研磨速度提高了10倍。整个中试完成的比较顺利，仅用了半月的时间，重复了三次，各方面技术指标均达到或超过了合同要求。就在完成中试的这天下午，院门卫把电话打进了印明哲的办公室，说有个叫瑞安的记者求见。段彩云：“还是在日本采访咱们的那个记者吧，看来这个瑞安对印导情有独钟。”
印明哲在电话中说：“快请！”
一会记者进来了，印明哲迎上去，“老同学好！你消息好灵通啊。”
赵吉祥拉着印明哲的手说：“我以为你当了大教授不认识我了呢？”
印明哲：“哪能啊，咱们是发小。我们刚刚中试成功，你信息好快啊。”
赵吉祥：“等一切都公开了再报道，那还叫新闻吗？其实从日本回来我就一直关注你们各项研究成果的进展情况。”
印明哲对段彩云说：“你赶快给魏总打个电话，让他也马上过来。”
人员到齐后瑞安先和他们座谈中试过程，遇到了那些困难，战胜困难的经验；中试成功的意义。在谈遇到的困难时，印明哲还专门强调，为了加快中试进度，魏总把自家的传家之宝——特大号的医用玛瑙研钵都拿出来研磨催化剂，大大提高了催化剂的研磨速度。拍团队合影时魏总还专门捧着这个特大号的研钵。三天后在《科技前卫报》上登出署名瑞安的长篇报导——《新型纳米材料——无溶剂海港码头防锈漆中试成功》，随着报导与观众见面，一场出人意料的风波也接踵而来。一周后一个身材胖大，穿风衣，戴礼帽、墨镜，颇似大老板身份的中年人带两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来到印明哲的办公室。两个小伙子一个面容清秀，身材高挑，戴金表、大项链，穿着时髦，酷似游走江湖的花花公子；另一个体壮如牛，穿一身牛仔服，黑黝黝的面孔，一脸恶相，身上背个挎包好像江湖中的打手。一进门三个人毫不客气地在两边的沙发上坐下了，礼帽客开口就问：“据报道你们这里有一个特大号的玛瑙研钵，能不能拿出来鉴赏鉴赏？”
印明哲笑脸相迎：“请问三位，你们要找谁？想办什么事？你问的问题我不清楚。”
礼帽客把四天前的一张科技前卫报往印明哲办公桌上一放，“这上面不是讲得很清楚吗，你问我找谁，谁拿着这东西我就找谁。”
印明哲一听就知道来者不善，自己是外地人怕应付不了，赶紧给魏总打电话：“魏总，来了三位朋友说要看看特大号的玛瑙研钵，我说那东西不在我们这里，他们不信。”
魏少康：“我知道了，马上过去。”
魏少康一听印明哲的电话，知道遇上找茬的了，马上带上五六个小伙子来了。魏少康走进印明哲的办公室对三个人说：“哪来的朋友？这里是我请的客人，有事到我办公室谈。”
礼帽客想跟魏少康走，“花花公子”看见门外站着五六个大汉，他一拉礼帽客：“咱们还是在这里说清楚了再走吧。”
魏少康斜着身子坐在办公桌旁：“有话你们快说。”
“花花公子”文文静静地说：“就是想请你们把那个特大号的玛瑙研钵拿出来看看。”
魏少康：“那东西没在这里。再说，我凭什么拿给你们看？”
礼帽客从文件包里拿出张褐色的旧纸条：“就凭这个”然后念道：“连益当铺伙计魏千军替东家赵连益保存特大号玛瑙研钵一个，战乱平息后，随时奉还。伙计魏千军48年8月25日魏少康伸手去拿字条，礼帽客一下把手缩回了，然后拿出张复印件，“可以看这个”魏少康接也没接：“你说的这件事与我们毫不相干，你们可以走了！”
“花花公子”斯斯文文地说：“魏总这毫不相干的结论未免下的早了点，你把东西拿出来比对一下，相干不想干不就知道了吗”魏少康：“和谁比对？”
礼帽客：“和照片比对，我们还保存着当年拍的实物照片”魏少康：“既然我说不相干，也就没必要比对了。”
他朝外面一招手，门外的五个大汉蹿进来。 魏少康：“送客！”
五个大汉齐声说：“请吧！”
三位来客依然坐那里纹风不动，五个大汉伸手去抓，满脸恶相的牛仔男子忽地站起来：“谁敢动手！”
，说着伸手从挎包里拿出个电子启动器来： “我这挎包里全是响货，谁敢动手，我一按电子启动器，轰！好玩吧！”
魏少康朝印明哲一招手，“既然他们不走，咱们走”，说完站起来想走。牛仔男挡住了他：“事还没办完，你往哪走？”
魏少康：“你们不是要大研钵吗，我去拿研钵啊。”
牛仔男：“我跟你一块去。”
魏少康：“好啊，跟我走，我去哪你去那。”
礼帽客朝牛仔男点点头，花花公子冷不防把牛仔男的挎包套到了魏少康的脖子上，然后对牛仔男说：“你们走吧，找不到大研钵就别回来。”
牛仔男对魏少康说：“走吧，今天豁上咱俩的命也要把大研钵找回来。”
礼帽客站起来：“我跟你们一块去”然后回过头来对花花公子说：“你在这里等着，今天拿不到东西咱不走。”
魏少康想把挎包拿下来，牛仔男举着电子启动器狂吼：“不要动！不小心会响的。只要你把东西拿出来看看，我保证你一切安全。”
魏少康和牛仔男前头走，礼帽客跟在后面。魏少康先找到自己的父亲魏怀德问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魏怀德看过当年的字条问礼帽客：“赵连益是你什么人？”
礼帽客：“是家父，我叫赵益存。”
魏怀德：“他还好吗？”
赵益存：“实不相瞒，家父已经故去了，临终前他把以前所有的分散寄存条都留给了我。”
魏怀德：“条子是我当年写的不错，我认。但我要说明三点：一、我改名不是想隐瞒这件事，是因为解放后我被安置在青城印染厂工作，我们厂长也叫魏千军，两个人重名不方便，厂里建议我改名我才改的。二、这个医用玛瑙研钵是我替你父亲保存的，但是这件东西也不是你们家的，是当户典当的。当户是谁我就不得而知了，因为你父亲就没给我当票。三、这件东西我可以归还你们，但不能用这种方式，让我儿子脖子上挂着挎包，你们拿着启动器归还。而且归还前还要把以后的责任写明白，如果当户来赎当时，由你们负责。”
赵益存赶快从魏少康身上取下挎包：“我来背。许大牛，赶快把启动器收起来。”
许大牛：“本来我就打到保险上。”
魏少康：“父亲，既然这样，后边的事情就让我来处理吧。”
魏怀德：“也好。”
魏少康带领赵益存和许大牛又回到了印明哲的办公室。魏少康让印明哲的几个学生都到办公室来，印明哲的学生和赵益存他们三个人分坐两边。魏少康当场宣布：“首先我们把东西拿出来放到印教授的办公桌上，赵老板把当年我父亲写的字条和电子启动器也放到印教授的办公桌上。然后我亲手把研钵交到赵老板手里，段小姐全程录像，作为移交证据。”
赵益存看了看许大牛又看着花花公子问：“莫联桥，你们看这样行吧？”
莫联桥和许大牛都点头：“这样最好”。安排好移交程序之后，魏少康带两个保安去自己的保险柜里取研钵。取回来以后经过双方比对，确认取回来的研钵就是赵益存他们要找的研钵。魏少康宣布移交程序开始，段彩云举起录像机为他们录像。魏少康双手捧着特大号玛瑙研钵递给赵益存，赵益存赶紧来接，就在赵益存的手刚刚接触到研钵时，魏少康两手一松，就听见啪啦一声，研钵掉到大理石地板上摔得粉碎。赵益存、莫联桥和许大牛都看着摔碎的玛瑙研钵发呆，魏少康转身收起了放在桌上的字条和电子启动器，一名保安抢起了放在门外的挎包。赵益存突然转过身来指着魏少康：“你敢耍我们，研钵分明是你有意摔碎的，你赔我们！”
魏少康幸灾乐祸地说：“东西我交给你了，是你自己失手摔碎的，你赖谁？不信可以看录像。”
莫联桥也一改前边斯斯文文的样子指着魏少康骂：“这是你处心积虑设计好的，你个丧心病狂的家伙，你得不到的东西，情愿把她毁了，也不让别人得到。”
魏少康：“小子，你说啥都白搭，有录像为证。”
赵益存：“你赔我三百万。这件东西48 年就当了我们家300大洋，现在至少价值三百万。”
他说着从文件袋里拿出当年的当票亮了一下。印明哲眼前一闪，他觉得那张当票他好像在哪里见过。魏少康：“价值千万也与我无关，是你自个摔的，你自认倒霉就是。”
许大牛像野兽一样去抓魏少康：“我掐死你！”
魏少康：“保安，送客！”
从门外蹿进来七八个五大三粗的保安，两个人钳一个把他们押出门外。”
赵益存扭过头放狠话：“你们等着，你知道我们鲁州国际贸易集团是干什么的吗？”
魏少康嗤之以鼻：“知道，道（儿）上来的。你在鲁州还能唬一下老百姓，在青城你玩不转。你知道老子是干什么的吗？我也告诉你，老子是‘社会交警’专门吃道（儿）上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