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她相处近十年,他便是这么看她的?“你让我如何信你?”
年轻帝王暗色涌动的眸子被她眸中的水色触动,声音不自觉低了几分。她呼吸困难。却一瞬不瞬的盯着他。曾经的年轻帝王,温柔和煦,恨不得把世间的一切都捧到她面前。而如今眼前这个人,却已经不是她认识的那一个了......心仿佛被寸寸凌迟。她慢慢闭上眼,一滴泪淌了下来。“既然如此,陛下想要怎么处置我?”
眼泪落在年轻帝王手背,灼伤了他的眼睛,看着女将军逐渐失去血色变得青紫的脸色,脑袋想被人狠狠一击,猛地甩开她,退了两步。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横冲直撞,让他头痛欲裂。“啊——”女将军被狠狠撞在了桌子上,五脏六腑仿佛移位。肚子钻心的疼痛起来,女将军捂着肚子瘫坐在了地上,脸上毫无血色。不过片刻,便感觉到一股热流从两腿流出,她又惊又惧,没了战场上的沉稳冷静,只剩下无助和慌乱:“孩子!修冥,我们的孩子!眼泪扑簌而下,她抓住他的衣角,“孩子,修冥,快救救我们的孩子,救救他……”年轻帝王蹙眉,看着她身下晕染的鲜血,“我们的孩子?”
她带着几分期望的看着他,“是啊,我怀孕了,我怀了你的孩子……”年轻帝王摇了摇头,看着身下染血,痛苦不堪的女将军,眸子也仿佛被血雾遮挡。剧痛袭击他的脑海,逼的他暴躁不堪。他退后了一步,又退后了一步。无数模糊的画面叫嚣着要破茧而出。可一旦动了恻隐之心,脑子仿佛被千万条虫子在啃食,他绊到门槛跌了出去。年轻帝王离开后,来了一支禁卫军。她以谋害狄戎公主的罪名,被押入了天牢。女将军没有丝毫反抗。甘泉宫。年轻帝王用力的拍了拍头,从池阳宫回来之后,他就很难受,整个人也变得浑浑噩噩起来。脑海深处,似乎有个人在说。救姜漪,姜漪是你最爱的人。你为她可以牺牲一切。敢动她的人,都得死!许久之后,内心的动荡平息了,他心底的声音也越发笃定。这时,有宫婢匆忙跑过来,跪地哭道:“皇上,求你救救我们家公主吧。她,她快不行了。”
年轻帝王急了:“漪儿怎么了?”
“回皇上,再不解毒,公主怕是要没命了。”
年轻帝王心急如焚,握了握拳头,起身去了天牢。天牢潮湿阴冷,腥臭扑鼻。女将军的孩子勉强保住了,可她因无人照料,再加上伤口发炎,高烧不止。她趴在发潮的蒲草上,意识模糊。听到锁链打开,她强撑着掀开眼皮,朝门口看去。一个镶金墨袍的人走了进来。他身姿伟岸,气质偏冷。女将军想看清他的脸,可努力了几次都不成。只好拖着千斤重的身体,慢慢朝他爬了过去。他站在门口没动,任由她死死拽住衣角,喃喃的唤他:“修冥,是你吗?我好想你,你,你能抱抱我吗?”
那样卑微,那样眷恋。若非病中,她不会允许这般自轻自贱。可眼下,她已经烧糊涂了,也不知是梦是醒,她只知道,她爱他,爱的不能自拔。哪怕粉身碎骨,哪怕卑微如泥,她都甘之如饴。这世间那么冷。他是她唯一的港湾。她想要他像以前那样,伸臂将她揽入怀中,给她最安全的依靠。然而,这样一个微小的愿望,他也不肯施舍。年轻帝王退后一步,踢开了手。弯下腰,修长的手指撅起了她的下巴,冷漠道:“你可真厉害,关在天牢也不安分。”
女将军眼珠动了动,似乎有了片刻清明。年轻帝王的眉眼变得清晰起来。可那眼神却让人绝望。他一字一句,说出的话也残忍至极,“交出解药,否则,我让你全族陪葬!”
那一瞬,女将军浑身冷的打哆嗦。三年来,她为他血染疆场,奋勇杀敌。为了他,遍体鳞伤,出生入死。居然不敌那狄戎公主几日相伴。“姜漪就这么重要吗?”
女将军眼眶通红,看着他道,“在你心里,我又算什么呢?为了你,我不顾家族反对,毅然决然的跟你走。为了巩固你的政权,我操纵毒物,替你荡平九州。我想要的,不过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不过是长相厮守,白头偕老。”
“修冥,你真的要负我?”
年轻帝王手指扣紧了几分,脑袋又开始发涨发痛。他用力甩了甩头:“到现在这个时候,你还想蛊惑我!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甩开她,起身道:“来人,给朕好好收拾她!直到她交出解药为止!”
无数刑罚加身,女将军都咬牙忍了下来。哪怕十根指甲被生生拔掉,她几乎疼晕过去。却还是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年轻帝王不知道这女人为什么这么冥顽不灵。他给过她机会,她为何非要自找苦吃?年轻帝王身子紧绷,拳头握的死紧,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这颗心刺痛不已,就好像那些刑罚也都加注在他的身上。他甚至想让他们统统停止。可这个念头刚起,头又痛的像万蚁啃食,痛的他眼前发黑。年轻帝王强撑着,道:“解药拿出来,我饶你一命!”
女将军声音虚弱,却决绝:“没有。”
“你!”
年轻帝王没想到,死到临头了,她还是这么嘴硬。正要下令继续,狱卒突然惨叫起来,无数毒蛇毒蝎蜂拥而至,肆意收割人命。接着,一个带着银色鼻钉、额饰的红衣少年走了进来。这人长相俊美,与女将军有几分相像。他环视一圈,看到铁夹子里的人,瞳孔震动:“姐姐!”
女将军听到声音,看向扑过来的红影,虚弱道:“阿城,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我若不来,你便要被他们给害死了!”
红衣少年眼神凌厉,掏出玉笛,瞪向年轻帝王,“我把姐姐交给你,你竟然如此待她。年轻帝王,你该死!”
说罢,把玉笛横在唇间,吹奏起来。笛声呜咽,如如泣如诉。毒物瞬间聚拢起来,朝年轻帝王攻去!年轻帝王微惊。他原以为苗疆只有女将军会蛊术。没想到,这少年也会。他立刻拔剑抵挡,没想到,那些毒蛇毒蝎冲到年轻帝王面前,突然停了下来。似乎在畏惧什么。任凭阿城如何用玉笛驱遣,它们都停滞不前。最后,四散逃掉了。阿城震惊不已,视线落在年轻帝王腕上的玉片,大惊。那是南疆圣物。玉片在手,百毒不侵!姐姐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了他。阿城还未反应过来,年轻帝王的剑,便架在了他的脖子上:“未央宫的毒物,原来是你放的!”
“是我放的又如何?她敢欺负我姐姐,我就是要让她死!”
阿城梗着脖子,丝毫不惧。年轻帝王冷笑了一声:“你倒是个硬骨头。我倒要看看,待会儿你还能不能这么嘴硬。”
说着,长剑一偏,砍断了阿城一条手臂。“啊——”玉笛掉落,分崩离析。染血的胳膊滚在地上,有几分骇人。阿城捂着喷着的伤口,滚在地上,惨叫不止。女将军看着这一幕,心痛至极,挣扎着想去看阿城,可人在铁夹子里,每动一下,血窟窿便流出更多的血,整个人都仿佛被撕碎了。她动不了,只得哭着哀求:“修冥,别杀他,他还是个孩子……求你放过他。”
年轻帝王面无表情,冷冷吐出了两个字:“解药。”
“好,我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