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男孩，他有一个从小一起玩的好朋友，别人都说他和那个女孩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女孩说以后想和男孩永远在一起，但他当时并不懂那是什么意思，直到男孩上了初中。”
“女孩……反正，就是对男生做了一些很不好的事情，男孩从此带着自己的妹妹逃离了那个世界，并且决意和当时的所有人都断绝来往。”
“但过了几年，男孩发现自己的妹妹还和那个女孩的表哥有联系，男孩觉得妹妹做错了，可他的妹妹觉得自己没有做错。”
“你说，是不是那个男孩太神经质了？”
郁野说完，眼睛里有着自己都没有察觉的迷茫，像是站在岔路口的羔羊，懵懵的，甚至可以说是有点无措。
他不知道亓凛听完之后会怎么想，但他知道自己有点落寞，本以为这样做是最好的解决方案，可最想保护的人忽然告诉你这是错的，说你错怪了一些人，并且还一直跟人家保持联系。
像是有细密的银针在戳他的心脏，又麻又疼。
他还能记起魏汀勾唇痞笑地抢走他的饮料，还能记起放学经过小巷时看见对方正在墙角和一群黄毛混混扭打在一起，还能记起那个人的甜丝丝的笑。
像是有细细的电流从皮肤表面滑过，引起阵阵战栗，空气有点发沉，有种喘不上气来的窒息感。
“我觉得，也许那个男孩是以偏概全了，也许是他的妹妹太过单纯了，事情都有两面性。”亓凛的声音倏地响起，他嗓音如旧，但今天却说不出的温柔。
郁野抬了抬眼皮看向他，对方双肘支在膝盖上，下巴搁在手背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也许兄妹俩缺乏的是交流和换位思考，个人建议，多聊聊就好了，独自郁闷的话什么事情都解决不了，你说对不对，同桌？”亓凛说着，微微抬起了头，黑润的眼珠望着清冷的少年。
郁野被他专注的眼神看得有点不自在，他挪了下脚步，很快地调整了神色，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也许吧。”
亓凛这么一说，郁野心里隐约有了方向，心里压积的烦躁渐渐退去了很多，浑身轻松了不少。
“我还觉得，那个男孩需要做点什么暂时性忘记烦恼。”亓凛说着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然后神色十分自然地拉了下郁野的胳膊，“走，带你去个好地方。”
对方的手心温热，相碰的几秒似乎把热度传了过来，那一小块皮肤像是煮着的鸡蛋一样不断升温，郁野用另一只手抚了抚那一片皮肤，嘴上说着：“那个男孩不是我。”
“知道不是你，就是带你去找个乐子。”亓凛往前走了几步，闻言回头朝他笑了一下，似乎有种“我不戳破你所以你尽情掩饰就好”的意思。
郁野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等前面那人又催了一句后才往前迈了步子，脸上依旧是清冷得不像样子。
亓凛说是去找个乐子，其实也没去什么特别的地方。
“哟，来啦。”
胖叔坐在机子后面玩手机，抬头看见两个站在一起的极为养眼的少年，挑了下眉。
“胖叔，记我账上。”一个男人路过少年时朝胖叔喊了一声，然后拿打量的目光扫了几眼两个少年。
“胖叔，记我账上。”等那个男人出了门，两个少年里的一位伸手拿了两盒酸奶，冲胖叔勾了下唇，声音是说不出的懒散。
胖叔“嘿”了一声：“臭小子，没大没小，小心我把你丢出去。”
亓凛递了盒酸奶给郁野，一脸无所谓：“丢呗，看谁帮你修电脑和帮你打排位。”
“行了行了，别蹬鼻子上脸，这是你同学？今晚熬通宵不？我给你开俩机子”胖叔说着就要起身。
亓凛连忙按住他：“不用，我带我同桌来玩玩乒乓球，老胖叔，你那对拍子借我使使呗。”
“什么拍子，我怎么不知道？我给你开机子，你俩玩会儿玩游戏吧。”胖叔瞪了他一眼，不容分说就要起身开机子。
亓凛知道胖叔有副拍子，自己买材料手工做的，手感极佳，胖叔宝贝得很。
郁野手里拿着酸奶，在一旁看着亓凛跟大概是网吧老板的中年男人交流，看样子很熟稔，握着酸奶的手下意识用了些力道，脑子里忽然闪过孙乐霖曾经夸亓凛的话。
他这是在接触亓凛那个小圈子的人吗？
亓凛凑在名叫胖叔的中年男人耳边说了些什么，胖叔虽然有点不情愿，但还是点了下头：“屋里柜子里，可先说好，不能给我弄坏喽。”
“知道了，我们就玩一会儿。”亓凛说着，冲郁野勾了下唇角，“你等我一下，我进屋找点东西。”
网吧里少不了烟味和祖安人民。耳边充斥着“草啊，上，你特么倒是上啊”“哎我草，谁特么小学鸡，你个傻叉”之类的话语，空气里飘着淡淡的烟味，郁野像是误入了一个新世界，周围的人他也许能在街上遇见，却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共处一室。
这种感觉有点奇妙，小时候就被严厉的母亲耳提面命，网吧不是个好地方，只有小混混和不良少年才会去，当时的好友也不是泡吧的性格，只会拉着他练琴读书，所以这算是他第一次踏进网吧。
“喝吧，那小子就喜欢这家的酸奶，来了就得给我喝空小半箱。”胖叔看了看木头似的傻站着的男生，出声说。
郁野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胖叔说的是他，他有点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嘴角有一瞬的抽搐，最后神情变得有点似笑非笑，看着有些滑稽。
正巧亓凛手里拿着一个黑袋子出来：“哎，老胖叔，你别欺负我同桌，我同桌乖着呢。”
“行了行了，赶紧走吧，别冤枉好人，我清白着呢，可没欺负他。”胖叔摆了摆手，眼睛却像是黏在那个黑袋子上了，一直盯着不放。
亓凛拍了下郁野的胳膊：“走吧，带你搞点好玩的。”
网吧后面有片活动场地，应该算是个小广场，最瞩目的是东西南北四个角上的乒乓球台，看着很干净。
亓凛吸溜了一口酸奶，把黑袋子往一个乒乓球台上一扔，坐在台沿仰头看天空，郁野咬了下吸管，也顺着他的视线往上看。
不到六点，夕阳有点美。
“玩过乒乓球吗？”
亓凛蓦地开口，咬着吸管看向他，眼睛黑沉沉的，像是两颗黑曜石。
郁野摇了下头，他天生运动细胞不发达，小时候倒是进过羽毛球俱乐部，结果把教练气个半死被委婉地赶了出来，幸好他艺术技能加满点了，所以后来学的都是艺术类才艺，跟体育有多远离多远。
亓凛把奶盒扔进旁边垃圾桶，伸了下懒腰：“来，你英俊帅气的同桌今天献丑一次，教你打乒乓球。”
郁野右眉微微一挑，看着亓凛拿起刚才毫不客气地丢在一旁的黑袋子，一副乒乓球拍和橙黄色的小球露了出来。
“老胖叔宝贝这副球拍得要命，估计是当媳妇宠了，都不怎么玩，怕弄坏。”亓凛说着，递给郁野了一只球拍，自己拿着另一只球拍在空中挥舞了一下。
亓凛简单讲了讲规则，然后两人各站一边，郁野发球。
看着手里轻轻的小球，郁野眼睫颤了一下，刚才亓凛讲的很简单，让人听着也感觉很简单，所以他就这样发球了。
结果球没过那个网，在桌面上蹦跶了几下就一蹦一蹦地投入了大地的怀抱。
“没事儿，再来。”亓凛把球拍支在桌面上，看着很懒散。
郁野抿了下唇，抬腿去拾球，捡回来后继续试着发球，然而球像是开玩笑般再次在两个人的注视下滚进了低矮的草丛。
这次亓凛去把球捡了回来，他把球往空中扬了一下，然后伸手接住：“这次我发球，你还记着我刚才说的怎么打球吧？”
郁野点了下头，眼睛盯着那个橙黄色的球，看着很认真。
“别太紧张，就是个游戏，来喽。”亓凛话音刚落地，球就被他发了出去，郁野抬了抬胳膊，想打那个球，球却像是有了思想般绕开了他，掉落在他身后的草里。
郁野捡起球，想着刚才亓凛发球的姿势，抬了抬手腕发球，这次球很给面子地过了网，亓凛反手拍回来，郁野试着去接，却捞到了空气。
“慢慢来，都是要有个过程的。”亓凛说着，伸手拿起一旁的那盒酸奶，下意识就咬着吸管嘬了一口。
喝完才想起来自己那盒早就进了垃圾桶，亓凛脸色忽然变得有点不太自然，悄悄看了眼郁野，对方正好弯腰去捡球，他清了下嗓子，一脸正经地把酸奶放回原处，甚至此地无银二百两般挪远了点。
郁野发球过来的时候，亓凛还有点走神，等球快怼他脸上了才反应过来要躲，他低头弯腰去捡球的时候，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
这算不算是间接性地跟郁野亲嘴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