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点四十闹铃响起，郁野准时睁开了眼睛，他动了动有点麻的手脚，停顿十几秒，然后慢慢起身下床，穿着拖鞋开门。
正想进卫生间，余光瞥到客厅，沙发上空荡荡的，毛巾被叠得很板正，人却不知踪影。
他往客厅那边走了几步，四下扫视一圈，没看到亓凛的身影，他回屋看了眼手机，没看见亓凛给他发消息，想来有可能是早上回楼下去了。
郁野站在床边，心里有点怪怪的感觉，他把手机放在闹钟旁，然后进了卫生间洗漱。
十五分钟后，郁野叠好毛巾被，把沙发上的毛巾被和枕头薄垫一起放回原处，穿着昨晚的便服就要换鞋出去买早饭，刚推开门，就看到了倚在楼道墙边的亓凛，对方正低头摆弄手机，双腿微曲，显出几分懒散。
估计是听见了郁野开门声，他抬头看了眼301室门口，然后和郁野对上视线，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出来。
郁野步伐有点迟疑，等他离亓凛不远了，对方直接伸手揽住了他的肩，温热的胳膊隔着布料贴着他的肩，重量往他身上压了大半。
郁野抬眼看了亓凛一眼，想推开他的胳膊，亓凛连忙出声：“扶我一下，我腿麻了。”
见郁野目光中带了点探究的意味，亓凛往301室门口抬了抬下巴，补了句：“喏，早饭我都买好了。”
顺着他指示的方向，郁野看到了门把手上挂着的几个塑料袋，袋内壁上全是白汽，但能隐约看见包子褶。
“回来了怎么不进去？”郁野收回视线，微微侧着眼睛看亓凛，问。
亓凛活动了一下麻了的腿，说：“我没钥匙啊。”
“给我发消息或者敲门都行。”
“这不是……怕吵醒你么。”
郁野把手垂下来，没再想推他，任他倚靠着，顿了几秒，问：“我不出来的话，你就一直在这里等着？”
亓凛没回答，往下走了几步，伸手扯过挂在门把手上的那几个塑料袋，和郁野并排挤进门，然后把东西随手放在茶几上，直接瘫在沙发上闭眼挺尸。
郁野拎着塑料袋进了厨房，拿出碗盘来盛，他做事情很专注，哪怕只是在把包子拾进盘里。
他拾完后，拧开水龙头冲了冲手，一抬头看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的亓凛，对方扬了扬手机，轻声说：“等会儿叫小森跟郁爷爷起床吃饭吧，我先走了。”
“你不吃？”郁野扯过搭在暖气片上的毛巾，眼睛却是直视着亓凛，边擦手边问。
亓凛摇了下头，往后面看了一眼，说：“不了，我回老爷子那里吃点。”
郁野没多做挽留，轻声“嗯”了一下，把毛巾放回暖气片，跟在亓凛身后送他出了门。
门合上的那一瞬，屋里变得安宁寂静，郁野顿了一下，往厨房里走，端着包子放在餐桌上，拉开椅子，忽然就有点走神。
脑袋里有点空，他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抽走了，
郁野伸了伸筷子，夹住一块酱饼，送进嘴里咬了一口，嚼了嚼，低头喝了口豆浆。
他看了眼表，起身去叫郁森起床，然后坐回去继续吃了点，喝光豆浆后边抽了张纸擦嘴边推进去椅子，回屋收拾了一下书本，换上了校服，在门口换鞋，推门而出。
亓凛站在底下单元门口，低头摆弄着手机，听见声响抬头看了他一眼，收起手机，和他并排往外走。
*
上午第三节课是美术，文艺委员叫徐雨菁，个子不太高，瘦瘦的，但是声音很甜，据说从小就学声乐形体。
大班空里，徐雨菁往讲台上站了站，拿黑板擦敲了敲讲台，说：“都安静一下，那个，老师说十月中旬有个艺术节，想参加的来找我报名，最晚截止到后天。”
昨天群里还说过，但大部分人都不信，徐雨菁说完，班里瞬间乱成一锅粥，说什么的都有。
“艺委，相声行吗？”
“对唱情歌来一首？”
“我报名，吹二胡！”
“日，你怎么那么能耐？二胡你还能吹？还是滚一边吹箫吧。”
……
徐雨菁用黑板擦又敲了敲讲台，看了眼挂表，抬高了声音说：“嘘，安静点，老师说了，这次艺术节前三名有资格上元旦晚会，所以不要群魔乱舞，咱们班还要集体出一个节目呢，你们别闹，认真想想合唱还是群舞，这几天定好了，下周就开始练。”
班里还是乱乱的，徐雨菁说完也不再管，直接下去回了自己座位。
只要有热闹，哪里都少不了孙乐霖。
孙乐霖回头，眉飞色舞地跟亓凛说：“狗子，咱报名不？到时候肯定有一群小姐姐，大饱眼福。”
“丑拒，我不肤浅。”亓凛懒洋洋地说着，靠在椅背上，半闭着眼睛。
孙乐霖下意识看了眼郁野，伸腿在底下镫了亓凛一脚，说：“你再说一遍你不肤浅，你不也是馋人家身子的肤浅男粉？”
“我……”亓凛张了张嘴，忽然就说不出话来了，他转了下眼珠，瞥了一眼正低头做题的郁野，咬了下嘴唇干脆闭上了眼。
刚才他下意就想像反驳孙乐霖的话，想说什么来着？
可他不就是喜欢人家的脸吗？为什么想要反驳？
心里忽然有点烦躁，亓凛抓了下头发，装死装得明明白白的。
看亓凛一副“老子冬眠，有事憋着”的样子，孙乐霖也有点纳闷，他以为亓凛得开始耍嘴皮子功夫了，都准备好让亓凛见识一下中华文化的博大精深，体验一把他的深厚文化底蕴，谁知道对方直接闭麦了。
孙乐霖摸了下脖子，觉得此狗有点蹊跷。
方况戳了下“思考者”孙乐霖，声音是一贯的温和：“你要是想参加，咱俩报一个节目？”
“真的？”孙乐霖的注意瞬间被转移，眼睛有点放光。
方况点了下头，和煦笑了下，说：“你要是想唱歌，我给你伴奏，你想说相声，我给你当搭档，你想跳舞，我……试试。”
“不整那些，咱俩……”孙乐霖往方况那边凑了凑，开始滔滔不绝地说自己的想法。
方况侧了侧头，看了眼闭眼养神的亓凛，无声笑了下。
班里聊什么的都有，热闹如集市，郁野低头写着大题步骤，抬着眼皮扫了一眼四周，倏地捕捉到前门口的一个身影。
聊天声逐渐小了下去，最后安静地像是能听见针掉在地上的声音。
“同学们好，我是你们的美术老师，我叫楚珺霁，希望我们可以相处得愉快。”
站在讲台上的人看着应该二十多岁，戴着一副金丝细框眼镜，头发略长，很文艺地在后面扎了个小揪，左耳戴着个耳钉，皮肤很白，穿着一身比较休闲的长袖长裤，搭在讲台上的手很好看。
有人在低头窃窃私语，有人在偷摸捣鼓手机，没一会儿，茗河一中表白墙炸了。
表白墙管理者想捶死十五班全体师生的心都有了，太能搞事情了。
——报！
十五班惊现一位颜值爆表的美术老师，叫楚珺霁
——嗷，作为十五班的为数不多的女生之一，感觉真是赚到了，大饱眼福
——？？？
十五班的你们是中了彩票吗？
感觉都可以召唤神龙了
……
上完美术课后，十五班男神天团横空出道。
经过一众上课不好好听课的吃瓜群众投票，又经过临时组建起来的“评委团”投票筛选，最终确定了名单，名次不分前后高低：郁野，亓凛，方况，楚珺霁，许载竞。
甚至有人临时赶出了一张五人合照，充当官方的宣传照。
孙乐霖看了眼空间里刷屏了的“十五班男神天团”，表情忿忿地跟方况抱怨：“为什么有没有我？我不配拥有名字？”
方况摊了下手，有点无奈：“我也不知道她们是怎么筛选的。”
孙乐霖看着眉清目秀的同桌，心说还不是靠脸筛选的，真是一群肤浅庸俗的人。
班空里很热闹，孙乐霖不想独自吞咽失落的滋味，回头看了眼闭着眼的亓凛，把纸团成个小球，砸了过去。
亓凛被他砸醒，不悦地抬着眼皮扫了他一眼，正想说什么时，左胳膊被人戳了一下。
郁野指了指习题册上的题，虚心请教：“x等于五分之一，然后怎么往下算？”
“哦，这个啊，”亓凛睁开了眼，瞬间从待机状态变成了开机状态，清了下有点哑的嗓子，“你试试把这个步骤跟上面那个联合起来求……”
两人挨得有些近，像是一起进入了一个孙乐霖融不进去的高雅世界，孙乐霖撇了下嘴，啧了一声，心里疯狂吐槽亓凛的见色忘友、肤浅庸俗。
听完亓凛的讲解，郁野点了下头，然后继续往下写，亓凛也没了再睡的意思，从桌肚里掏出数学习题册，翻到郁野做的那一页，开始看题。八壹中文網
郁野写到一半，忽然没法往下解了，他抬了下头，说：“这个地方……”
“这里你……”
亓凛正好想跟郁野说一下，他刚才似乎说错了，结果两人几乎同时抬头，然后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放大版的自己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