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好衣服,洗漱又用过早食,青鱼这才带着小桃跟在林嬷嬷身后前往主院。林嬷嬷的脸色实在说不上好,这期间她不是没催促主仆俩快一些再快一些好让她早点回去交差,可说出去的话小桃压根不搭腔,另一个假小姐就像是压根听不见一般,简直是完全无视了她的存在。可她还不能如何,毕竟自己一大把年纪了,还能跟个听不懂别人话的小傻丫头计较不成,那就只能自己跟自己憋气了。青鱼抬脚跨过主院的门槛,就见里面一片花团锦簇。下人们不管是不是真的高兴,这会的面上都是一副满脸欣喜的模样,渲染得主院处处都洋溢着欢快激动的气氛。等走到正堂门口的时候,她就察觉到小桃握着自己的手紧了紧。林嬷嬷已经提前几步入堂,朝坐在上首的夫妻俩蹲身行礼,“老爷,夫人,青鱼小姐到了。”
她跟在夫人身边十多年,是能把握住主子心思的,往常都是喊大小姐,但从今往后,大小姐就要换人了。不能喊大小姐,又不好直呼名字,那就只能折中一下了。窦兰蕙抬眸看向堂门口,视线落在那道有些矮胖的身影上,厌恶之余,心头又有些复杂。在对方还小的时候,她也曾亲密抱过这个女儿,在不知对方并非她的亲生女儿之前,她也曾祈盼着有一天这孩子能突然开窍。对这个孩子,她是付出过一些感情的。但只要想到要不是五年前的那场阴差阳错,她只会有一个跟她一样乖巧灵慧的女儿,而不是这么一个只会让她丢脸的女儿。因着这个孩子,她的亲生女儿足足吃了五年多的苦,听来报的下人说,那孩子瘦得很,下巴都是尖的。再看这个本是农家女儿却从小生活在府里被养得白白胖胖的孩子,她是真的控制不住心底的怨愤。“进来吧。”
不管这孩子能不能听懂她接下来要说的话,为了亲生女儿,她已经下定决心不留这个孩子了。“小姐别怕。”
安慰完自家小姐,小桃却是自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牵着青鱼的手进了正堂。按规矩行礼,青鱼这次乖乖照做。虽说坐在对面的那对夫妻看起来对她并没有什么感情的样子,但毕竟把她给养大了,这就是养恩。但在抬头看到这两个人的脸时,青鱼愣了下。男人应该是没有孩子的,女人这辈子也就一个女儿,但两个人又是夫妻,所以,其中一方到底是怎么把孩子给生下来的?这个问题刚划过脑海,青鱼又是一愣。她是怎么一眼就看出来的?青鱼的愣神落在窦兰蕙和谢林眼里,就是这孩子看来还是不开窍。都这个时候了,恐怕连这段时间府里发生了什么都不清楚吧!“青鱼,今日你亲生父母会来府里接你回去,你到时不可吵闹,乖乖跟他们离开,可能听懂?”
青鱼刚要点头,毕竟原先的自己只是笨,并不是真的傻。小桃却提前一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老爷,夫人,请您二位准许小桃随小姐一块离开。”
窦兰蕙只得又看向小桃,眉梢微挑,“你可想好了?”
“是。”
“你倒是忠心,也不枉青鱼当年把你从街上救回来,那你就跟着她一块走吧,府里自会去衙门消去你的奴籍。”
小桃把头一磕,“谢夫人。”
青鱼再次对上上手看过来的目光时,点了个有点迟到的头。很快主仆俩就泯然于众人了,只因有人上前来报,大小姐的马车快到府门口了。顿时整个正院的气氛更热闹激动起来,有男女主人打头,带着一众下人前去大门口,小桃牵着青鱼的手夹杂在人群中,跟其他人的满脸笑容比起来,两人就显得格外不合群。不过这会也没人在意她们了。走到一处岔路,小桃突然停下,青鱼虽然不明所以,但也跟着停下了。其他人压根没有在意走着走着就少了两个人,继续往前走。“小姐,咱们要回你小院收拾一下。”
那位大小姐的马车到了,就说明小姐的亲生父母也要到了,要是就这么跟着一块到大门口,说不定她们就直接被接走了。小院里虽然没什么好东西,但她给小姐做的衣服,还有一些她平时做针线换的碎银子,这些都不是府里的东西,凭什么要便宜到时候收拾小院的下人。等她们两个回去收拾出来一个小包袱又紧赶慢赶赶到大门口,果然,没有一个人留意到她们半途离开又回来。刚在角落站定,青鱼就看到了由两匹白马拉过来的马车。窦兰蕙甚至情不自禁地下了好几道台阶,等看到从马车里被她派去的丫鬟抱下来的小女孩,更是忍不住红了眼眶。“清月,我是娘亲啊!”
周遭顿时一片安慰和道谢声。青鱼隔着人群的缝隙,看了那小姑娘一眼,正准备移开视线的时候,不想对方却是把头一偏,精准地对上了她的眼睛。这一对视,青鱼的小眉毛就是一皱。天庭晦暗,红黑两色交织,还有那双眼睛,实在不像是个五岁小孩的眼神,甚至有点可怕。谢清月窝在起身母亲怀里,看向那个皮肤白嫩看似灵动实际呆傻的小女孩,忍不住得意一笑。上一世她和谢青鱼同样是刚出生就被抱错,但却是直到十多年后才知道真相。彼时她已经在村里订了亲,哪怕被亲生父母认回,也成了一个订过婚又退婚的姑娘,在婚事上自此艰难。而谢青鱼这个鸠占鹊巢的,虽然自小呆傻,却是在九岁那年突然开窍,甚至还被当朝那位据说有通天彻地之能的大国师收为弟子,哪怕不曾成婚,也沾了师父的光,备受百姓敬仰。老天保佑,让她重活一世。这一世,她想尽办法把真假千金的事捅出来,她倒要看看,被送回那偏远穷困的乡下,每日都要为吃饱穿暖发愁,这样的谢青鱼,还怎么被大国师收为弟子,过得比她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