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沈容再不敢置信,也不得不承认这一套剑招耍得极好。甚至不像是个初初学剑的人能够耍出来的。也明明白白向他证明了,至少在学习剑术这一道,公主殿下极有天赋。那他还有何理由去推却这份任务。练完一套完整的剑招,青鱼收起木剑,“沈侍卫,如何?”
沈容一时心情复杂到极点,沉默片刻后,还是重重一抱拳,“殿下于剑道之上极有天赋,是卑职狭隘了。从今以后,必竭尽卑职所能,助殿下领悟剑道。”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练武场边缘,先是看完了沈侍卫和自家公主殿下先后舞剑,又听完了两人对话的青黛青萝不由得对视一眼,面面相觑,一时无言。她们虽不懂剑道,但也有眼睛。方才沈侍卫舞剑之时,锋芒毕现,行云流水。而公主殿下之后的舞剑,虽然看起来有点生疏,但每一招每一式都可以说完整复刻了沈侍卫的动作。甚至,她们还觉得,有些地方反而是殿下的剑招看起来更圆滑婉转一些。自家公主殿下,居然是个在剑术一道上天赋绝佳的天才吗?一时间,两人感觉就像是在做梦一般。*被派到青宁宫专门为公主殿下调理身子的御医姓林,名林春回。每日早晚各一次的平安脉结束,这次林春回并未像先前一样嘱咐殿下一声“保重身体”后就躬身告退,而是先告了一声罪,接着便问道:“臣听闻,殿下欲向沈侍卫学习剑术?”
“不是打算学,是已经在学了。”
青鱼收回手,看了眼他表情,“林御医可是担忧本公主的身子不宜学剑?”
“臣不敢,”林春回忙拱了拱手,“只是,殿下身子尚未大安,习剑又极消耗体力,臣只希望殿下能够三思而行。”
青鱼知道他在担忧什么,御医为皇家服务,也算是个一不留神就会掉脑袋的工作,凡事讲究稳妥为上。“本公主心里有数,林御医只做好分内之事便可。另,若贵妃问起,林御医斟酌回话。”
林春回:他可太难了!面上还是恭恭敬敬点了点头:“臣,明白。”
虽然有林御医挡着,没过几日,青鱼还是迎来了被贵妃派过来的贴身大宫女含烟。彼时她刚刚结束当日的练剑,刚好是满头大汗,耗尽体力的模样,这让赶过来的含烟看了一眼差点吓得晕过去。青鱼怕贵妃不管不顾要把她接回宫里管着,好说歹说,才算是让含烟平复了心情回宫复命。贵妃的人前脚到青宁宫,乾元帝的人后脚宣了沈容进宫。“你在教公主练剑?”
“回陛下,确是如此。”
“跟朕说说,这些日子公主她都在青宁宫做了些什么。”
沈容一五一十说完,久久没能听到上首传来的声音,只垂头看着地面静静等着。良久,才听到陛下再次开口:“依你看,公主剑道天赋如何?”
“卑职远远不及。”
犹豫了下,沈容又补充了一声,“再过段时日,于公主殿下,卑职怕是要教无可教了。”
他这话是真心绝非恭维。这段时间教下来,那位殿下的进步之快最开始还会让他吃惊,到现在已经麻木了。他甚至想说,再过一段时日,公主殿下都能反过来当他师父了。乾元帝虽然对朝政没什么兴趣,但他在位这么些年,能压着一棒子能干的朝臣给自己兢兢业业干活,还是有些能耐在身上的。最大的能耐就是会看人。他能看得出沈容说这话绝对是发自肺腑。没想到自己这个自小体弱多病的女儿,天赋居然点在了武学上,要不是学剑这事真实发生了,他是真不敢相信。“这学剑,可会对公主的身子有负担?”
沈容被这么一问,忍不住就想到那位公主殿下日渐红润的脸庞,依旧越发轻快的身影,还有,舞剑之时愈发矫健的身姿,呼吸一顿,忙低头回道:“回禀陛下,卑职观殿下身子并无不适,且每日习武的时间也在延长。”
乾元帝这会坐在轮椅上还在皱眉想着,一个女儿家,习武又有什么用。听见沈容这回答,心下不由一叹。罢,总归他年逾四十,也就这么一个女儿。既要纵,那就继续纵着些吧!*青鱼的佩剑是过了差不多一个月送到青宁宫的。除了这一柄刚刚锻造好一眼便能看出用了上好材料出鞘之时寒光凛凛的佩剑,还多了一个人来。青鱼看了眼这人背后背着的一把长剑,“这位是?”
陪同着一块进来的沈容这会犹在震惊中,闻声忙回道:“回殿下,这位卫先生,是一位,剑术大师。”
“卫杨,见过公主殿下。”
沈容对上公主殿下看过来的目光,忙解释道:“回殿下,卫先生是陛下为您寻来的剑术先生。卑职剑术粗浅,于殿下已是教无可教,日后,便由卫先生继续教导殿下。”
青鱼在心里默默给乾元帝点了个赞!对于乾元帝和贵妃,青鱼想过这二人在得知她学剑之后会有的几种反应。要么,是坚决反对。理由也是现成的,她身体不行。要么,就是默然视之,不支持也不反对。她要学便学,青宁宫到底生活枯燥了些,就当是个日常调剂了。而这最后一个反应,在她看来其实是希望最小的。那就是支持她的爱好。她本以为这二位至多也就是不支持也不反对,却没想到居然还获得了他们的支持。青鱼突然很庆幸自己这个公主的身份,是生在了这样一个相对开明的朝代里。“那就,有劳卫先生了。”
“不敢。”
*山中无岁月,两年光阴匆匆即逝。青宁宫后殿的练武场上,两道交错的剑影正打得酣畅。练武场的周围,更是聚集了一圈宫女侍卫们,看着场上两道肉眼几乎捕捉不清的身影不敢眨眼。终于,随着长剑一声清鸣,交战的两人骤然分开。青鱼还剑入鞘,朝卫先生笑着拱了拱手,“师父,承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