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晃动加剧,沿路尽是外泄的灵力。空气里隐约的血腥味儿让沈商卿走得是提心吊胆,她与师招雪小心翼翼绕过一面破损的石墙,刚一冒头,迎面便飞来一人,宛若一块破布,直撞在她们面前的墙上。沈商卿倒吸了口冷气,那骨裂的声音她听着都疼!她生怕这被打到骨裂的倒霉蛋是楼凤霄,也顾不上危险,急忙窜了出去。在定睛一看满地躺的都是虾兵蟹将时,她不知为何松了口气,又在一眼扫到刚才撞断骨头那位的脸,暗道自己真是大惊小怪。沈商卿坚信,这世上人都死光了,楼凤霄也不会……“嘿,留神呐!”
不远处一声提醒让沈商卿回神,也在同时匆忙撤步。在见又一个破布般的人被甩向墙壁时,她“嘶”了声,抬头道:“这么会儿功夫不见,见面礼也忒大了吧?”
回应她的是楼琼宇“嘿嘿”的傻笑,他大步走来,一巴掌拍在沈商卿肩头,“我就说嘛小姑娘,你这么有本事咋可能出事!”
说着他抬头吼道,“二弟你过来瞅瞅,啊不对你也瞅不着,我就跟你说小姑娘没事吧,瞎担心!”
沈商卿被楼琼宇拍的差点摔个狗吃屎,她干笑两声,偷偷瞄了眼楼凤霄。他站在一地呻吟的手下败将中,背脊挺拔,手握长剑,气势逼人。他长袍及地,未染血渍跟尘埃,他表情凛然,却非残酷暴戾,他周身灵气干净灵透,宛如谪仙,遗世独立却又格格不入。他缓步而行,面无表情地走向众人,走向她。沈商卿叹了口气,楼凤霄可真他娘的好看啊……她看着他走近,心里莫名开始紧张。明知刚才的走失与自己无关,却觉得不该让他因此而担心记挂。沈商卿心里明镜儿似的,这便是传说中的奴性,她竟然对楼凤霄这尊杀神生出奴性来了,这,一点儿也不妙。脑袋里无数个声音在呐喊挺直腰杆,可后背本能地越来越弯,在视线扫到那一双缎子面的鞋尖时,她大脑“嗡”一声,急道:“我我我、我不该乱跑,不该那么久不跟你们联系,不该让你们担心,我错了我不对,你……”嘴里的胡言乱语在过渡至大脑后,沈商卿几乎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然而没有让她陷入更窘迫的境地,楼凤霄突然拉住她的手,将她带入了怀里。他的怀抱充斥着清冷的紫苏香,仿佛另一个小天地,将周遭的血腥跟恶臭隔绝在了外面。他的一只大掌按住了她的脑袋,另一只贴在她后背,温暖的触感很好的缓解了她紧张的情绪,沈商卿咬着唇,两手握拳倚在楼凤霄胸前,没有说话。“我没怪你。”
良久,楼凤霄低沉的声音响起,“我……我从来没有怪过你。”
沈商卿撇嘴,“撒谎。”
楼凤霄眉头几不可见地一皱,似乎在想怎么解释更合适,而这时楼琼宇不合时宜地轻咳两声,打趣道:“小姑娘我作证,他真的没怪你,他就是怪天怪地怪别人,好家伙,怪的差点把咱们炸飞了!”
沈商卿羞得脸通红,作势拧了楼凤霄腰眼一把,闷声道:“他怎么不怪自己呢?”
话音落下,贴在她后背的那只手掌微微用了力。“怪的。”
楼凤霄说。沈商卿一怔,随即抬头。略显刺眼的阳光下,他薄唇微抿,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不见往日冰霜冷面,此刻的细小温情让沈商卿一颗心都化成了水,她想涉及情爱的女人真是容易感动,几乎要让她上一刻还独自承担的念头分崩瓦解。“真是感动到让人恶心啊……”如此温馨的关头,一声嘲讽出现。那般不可一世的语气让沈商卿与楼凤霄同时蹙眉,便见不远处三人,缓步而出。左侧人一身破旧的及地黑袍,背脊挺拔,一言不发,似是很不高兴。在他身边的便是刚才说话之人,金红相间的袍子,不可一世的态度。在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位,同样穿着金红相间的长袍,态度也相对和善,只那双蒙在面纱后的眼睛似乎一瞬不瞬盯着楼凤霄看。沈商卿微微叹了口气,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杜廷谦、穆云朗还有姬明昊,其余两派里算是佼佼者的三个人就这样出现,不用想也知道必定是一场恶战。沈商卿倒也不担心会打不过,她只担心这三人聚在一起,准没好事儿。尤其他们双方还都清楚对手的身份。“哟,道友想吐啊?”
楼琼宇发声,一脸和气地走上前,“估计是胃里的毛病,这样吧,吃点土就好了。”
他右脚一抬,犹如旋风般扬起尘土,再左脚一扬,当即撒了对方一身一脸。杜廷谦拉住欲要发飙的穆云朗,淡淡道:“多谢款待,我们也该礼尚往来才是。”
他手中剑柄弹出,不见剑光,却有无数幽光自此射出。后方应如非甩出长鞭,在将幽光打散后,冷笑道:“好一个礼尚往来,不过这么大的礼,我们可受不起!”
战争一触即发,应如非剑光一闪,提剑而上。楼琼宇“哈哈”一笑把酒壶甩到身后,赤手空拳对上穆云朗,招招狠厉,肆意潇洒。最后,只剩楼凤霄跟沈商卿与姬明昊面面相觑,在其余两方打到火热的时候,他们谁都没有动手,也没有说话。良久,平地刮起一阵冷风,沈商卿打了个颤,对面姬明昊突然抬头道:“楼兄,沈姑娘,那日在十里桃林是我将石子儿踢到了沈姑娘脚下,但我并非故意,只是不小心。”
沈商卿没想到开场就是这话,她呆呆望着姬明昊,最后把目光给了楼凤霄。楼凤霄没有说话,只慢慢抬起了握着剑的手。“当时我未想太多,也曾抱着侥幸心理觉得沈姑娘一定会没事。可我没想到沈小哥会冲出来,事后我每每想起当日情况,便觉得心里难过。”
沈商卿再度咬住了唇,视线仍旧在楼凤霄身上。而楼凤霄,往前迈了一步,长剑出鞘。“那一天发脾气是我心虚,之后便觉得自己可耻。楼兄、沈姑娘,不管你们要做什么我都没有二话,只希望大家日后还是朋友,好吗?”
回应他的,是楼凤霄出鞘的长剑。本该冲着心脏的位置目标,也因此偏了几寸。剑尖划破伪装,撕裂外衫,最后只在肩头留下一个小小的伤口,楼凤霄撤剑回身,姬明昊却双眼放光,道了声,谢谢。一句谢谢,便是了了之前的矛盾。沈商卿慢慢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