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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乞活东下(1 / 1)

话说晋武帝司马炎平定东吴,吴主孙皓被俘,三国终归一统,晋武帝成为天下之主三十五年后驾崩,而晋惠帝司马衷继位。外戚杨骏辅政专权,被皇后贾南风谋害夺权。而后,皇室汝南王司马亮、楚王司马玮、赵王司马伦等,为谋取政权,纷纷起兵争夺天下,前后共有八王,史称“八王之乱”。中原遭受连年战乱,大晋国力衰退。匈奴、鲜卑、羯【jié】、氐、羌等胡人,杂居北方边境多年,纷纷趁机掘起,聚集部落,虏掠汉人,窥视中原。至此,掀开一段胡汉相争的悲壮史话。并州,北靠长城,边塞外的草原,是匈奴、羯人聚居地,再往北就是沙漠。晋阳城是并州治所,汾河从北而来,流经晋阳,向南一直流入黄河。沿着汾河行走,晋阳城还能看到一片生机景象。晋阳城中,最堂皇的楼宇,莫过于并州刺史府。时正晋惠帝永兴元年,担任晋朝并州刺史的,是东嬴公司马腾,他是晋宣帝司马懿的侄孙。近年,世道不甚太平,而老天爷也不眷顾,干旱少雨,并州多地闹起了饥荒。饥荒已经让司马腾头痛不已,但比起饥荒,还有一件事让他更为担心。并州附近的匈奴,在刘渊带领下,反叛晋朝,在左国城建国,自称汉王,羯人也随之依附。左国城在晋阳西三百里许,司马腾派将军聂玄前去征讨,一直杳无音讯,战事尚不明朗,司马腾站立难安。这时,仆人慌忙来报:“明公!田禋【yīn】将军回来了,马上就到府外!”司马腾起身赶到府门,只见田禋下马跪地,一身血迹,神情痛苦,向司马腾说道:“明公,我等惨败,请明公治罪!”

司马腾扶起田禋,并无责怪,略作平静道:“你速去召集其他将领来府上,我有大事相商。”

田禋应声而去。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田禋与弟田兰及几位武将来到府中,并州府其他几位文官也已在列。田禋、田兰、任祉、祁济、李恽、薄盛六名武将,跟随司马腾多年,情同手足,号为“六率”。众人到齐,司马腾道:“我是晋室宗亲,守土安民,是我的本分。镇守并州七年,每次胡人围城,都能击退,如今饥荒经年,新败之军不足万人,形势可危。我欲死守晋阳以报国,但怜惜诸君家室与百姓,或是等死于饥饿,或是沦灭于胡人,实于心不忍。故而想与诸君共携家眷,东往冀州就食求生,伺机重整旗鼓,再回来驱灭胡人,报仇雪恨,不知诸君意下如何?”

田禋与众人纷纷应允,心中害怕胡人很快到来,各自匆忙离府,回家收拾行装。司马腾亦叫唤家人,府内四处忙乱起来。这田禋是东汉田丰之后,田丰当年赤心辅佐袁绍,可惜最后枉死袁绍之手。传到田禋这代,已有一百来年。身为并州大将,田禋也算没有辱没先人。田禋虽心急回家,但也没忘先安排部下四处通告各户人家。等田禋带着家人与行李赶到刺史府,已近申时,一路上数不清的人丁车马攒动不止,围绕府院数百重,喧哗哭闹之声响彻云宵。司马腾命令田禋快速清点一番,然后自己坐上马车,带领家眷,率先离去。随之,田禋一声令下,众军士、官吏、豪族纷纷相继而行。等候路旁与不断涌来的四方百姓,亦跟随大军,向东而行,浩浩荡荡,足有十余里。并州兵已不足万人,事先分成三队,一队在前护送司马腾,一队居中,田禋自带一队殿后。时正残阳晚霞,北风凛烈,家人已随前队渐行渐远,携老扶幼的逃难百姓连绵不断,哀吟之声此起彼伏,田禋心中酸楚不已。这时,身旁一少年突然说道:“我并州官兵要是有这般众多就好了!”

这少年名唤陈午,是田禋部下一员小将。田禋道:“天下丧乱,往后这些人都是我等同甘共苦的军士。”

陈午又问:“田将军,有兵有民,怎地称号?”

田禋思索片刻,说道:“去到他州,只为乞食求活,就叫乞活军吧。”

说话间,夜色已深,田禋吩咐军士在晋阳郊外择几处空房过夜,又指派人员轮番值守,方才歇息。醒来时,已是第二日清晨,田禋四周查看,晋阳郊外村民,已是十室九空,路上尚有三五成群东下的流民。田禋集齐军士,骑马行进,前方城东长亭,有百十个乡人在路口等候,为首的是一位老者。田禋下马迎上,老者道:“我等都是李氏一族,世居晋阳,历代先人坟墓都在此地,不敢远离。前来相送将军,老朽此后谨守残年,盼官兵早日回来。”

说完抹泪不止,田禋黯然,许诺一到冀州集齐粮饷,便带兵回来。老者又取出一柄长剑,双手递上道:“这乃祖传宝剑,名曰李城,可助杀敌,请将军笑纳。”

田禋接过,重任在身,也顾不上把看,佩在腰间,抱拳以谢,上马离去。一路上,加入乞活的流民越来越多,护卫军士不足,田禋就在流民中挑选勇壮者以为兵员,加以编练。又命人树起“乞活”旗帜,以避争端。不数日,行至晋中地区的中都,乞活军民进城休息,田禋指挥将士绕城守御。日中时,探马来报,西面有胡人大军数万人驶近,田禋大惊,急忙禀报司马腾。司马腾大为惊恐,急召诸将议事,诸将都认为无法抵御,并州全境又无援军,宜立即出城东走。田禋道:“以我乞活军民数万,严防城守,或能支撑数日,胡人性躁,久攻不下,必然退去。”

司马腾仍是惧怕,又无主意,就让田禋赶快布防迎敌。田禋分出四军,四名武将分别率领,田兰为北军守北面,祁济为东军守东面,薄盛为南军守南面,田禋带着陈午在西面迎敌,司马腾及其余官吏居城中调拨。胡人大军渐已逼近,领军的是刘曜【yào】,是伪汉王刘渊的堂侄,身长九尺三寸,双手过膝,天生白眉,眼有红光,胡须稀少却又很长。人称神射,能一箭射穿寸厚铁板,佩戴一口五色剑,剑身颜色随四季而不同。司马腾派聂玄征讨失败,刘渊知并州空虚,命刘曜带兵东侵。刘矅一路攻城略地,到得晋阳城外,得知司马腾已东走,急忙追赶。军士告知司马腾就在城中,刘矅欣喜,对左右道:“并州刺史、东嬴公司马腾就在城内,大伙随我捉拿,汉王必有重赏!”

胡人大声欢呼,分散军队,四面攻城。刘曜乘着赤马,率先冲向西门,挥舞长矛,杀戮无数,所向无前,西门守军眼见就要溃败,一将驰来,挡在刘曜马前。刘曜恼怒,挥矛疾刺,却被一枪格开。这人正是田禋,见刘曜勇猛无敌,前来迎战。刘曜雄武有力,几回合下来,田禋渐招架不住,先是长枪被击落,随之左肩被一矛刺中。田禋忍痛握矛,刘曜用力前戳,肩创益深,情急之下,田禋左手拔出腰上佩剑,使劲一砍,矛应声而断。二人俱是诧异,田禋趁机带兵往城中撤退。胡人追赶,被城墙上陈午与弓箭手放箭止住。田禋等人退回城内,紧闭城门。这时,守军死伤已近一半,而胡人气势更甚,进攻不止,城内军民沮丧惧怕,到处哀号之声。欲知如何解救,且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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