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泗哲就将近来发生的一切都说了出来,没有丝毫添油加醋,因为已经不需要任何佐料,这场“血宴”就已经足够震撼。
慕七妘狠狠闭了眼睛,也是在安慰自己,“他不是故意的,现在他控制不了自己,因为他身上中了一种奇怪的毒,会让他发疯。”
她没说是邪功,因为这事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墨流风是她信得过他的人品,其他人,她只能虚实参半地解释。
田泗哲一怔,忽然大笑,“你知道在我宁国律令当中,有一条极不合情理,那就是疯子杀人罪不至死,无论他有多么穷凶极恶!你现在的说法就跟这条律令一样,难道因为中了毒就不应该计较他的罪孽吗?按我说,中了毒更应该毁灭这个可怕的怪物!”
慕七妘脸色拉了下来,定定地看着他,“你觉得不合理?可你知道这条律令延续了上千年吗,你当然不知道,因为你迂腐!”直到现代,神经病犯法都会减刑,存在即合理!
“你!”田泗哲气得胸口起伏,“你一个女人懂什么,你知道我是本朝提出新改最多的人吗,你知道他们都说我推陈出新、思想大胆吗?”
“现在看来,你们这个国家灭了也就灭了吧。”慕七妘冷淡地说。
就这点而言,御景沉更能让一个国家繁荣昌盛,虽然现在元气伤得有点大。
因为论思想先进,没有人能比过他,要不然他也不会喜欢上自己这个完全跟他们时代女人不一样的人,并屡次包容,就是因为他对新鲜事物的包容性很好。
御景沉就从来不会说出田泗哲刚才说的这番话,并且她能明显感受到,就算他被某些想法所囿,但很快都会打破自己思维的障碍。
田泗哲不知沉默多久,才说:“这么说来,你是要站在御景沉那边跟我们这些人作对了?”
慕七妘眸光犀利,“你们这些人?哪些人?”很显然,这是一批顽固势力,无论会不会对御景沉产生什么影响,她都要心里有数。
“哼!慕七妘,你莫不是当我是傻子,老老实实跟你交代自己的势力,再让你跟御景沉说吗?”田泗哲愤怒。
说完舌尖在唇间一绕,变得暧昧多情,“如果你用美人计勾引我的话,或许我就会告诉你。”
慕七妘笑了起来,“田泗哲,你是不是最近没有得到充足休息?”
田泗哲没想到她会突然关心自己,顿了顿后点头,“怎么了?”
“所以你的脑子变得迟钝秀逗了?”慕七妘丝毫不客气地指出。
他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怒意,这个女人一向气死人不偿命,难怪御景沉都想除了她一了百了,“你再说一遍?”田泗哲恶狠狠道。
“让我来分析分析你这番言行的目的吧。你是想利用我,就算无法拉拢我成为你们的同伙,还能用我去威胁御景沉,不过御景沉现在要对我‘生死不论’了,所以你觉得我没什么利用价值,就一再鼓吹我加入你们的队伍当中。”
“哼!”虽然她的想法很对,但有一点却说错了,不是利用,而是不想。
他不想和她为敌,本心也无法做出利用她去威胁御景沉的事。
就在不久前,他或许还能做到,但现在御景沉要对她“生死不论”,以御景沉此时的凶残,说不准会对她做出什么。
他到底不是个恶人,无法做出恶事。
慕七妘也正是因为这点,所以才愿意对他像对待墨流风那样苦口婆心,“现在天下大局你掌握多少?”
“半壁江山已经彻底沦为御景沉所有,剩下的就是他的进攻目标。”
“就君主之能,你觉得谁能优于御景沉?”
田泗哲沉默,“御景沉本事确实不小,但他凶残暴戾,以杀人为趣……”
“我也说了,他因为中了毒所以变得失常,御景沉以前在晟国的名声,难道你心里都没数?”
“毒要怎么治?你觉得会好治?”田泗哲摆明不信,显然他和墨流风不一样,是个很难心软并退让的人。
慕七妘叹了口气,“你忘了我的医术吗,没关系,或许你真的不了解,那我不介意帮你把把脉。”
说着一把抓住他的手,“你最近失眠盗汗,食欲减退,气怒攻心,肝火旺盛,脾胃发冷,等等……你……你成了?”
田泗哲一把将手抽了回来,暴怒不已,“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一个都不准!”
事实是准得可怕,她震惊的神情让他浑身颤抖。
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就算知道,也不要说出来!
求你……
“你被阉割了?”慕七妘语气复杂,透着小心翼翼。
田泗哲闭眼苦笑,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了下来,慕七妘,你可曾知道,我喜欢过你!
“没错!”他擦了擦脸,立马让一张煤炭脸纵横着黑黑白白。
“御景沉发兵的第一天,丞相府很快就被铁骑踏平,因为你是从我们丞相府消失的,御景沉当时还说了一句因为我们田府办事不力,把你给弄丢了,所以他很生气。”
“那一晚,我们阖府上下七百号余人,全都死于非命!”
“我因为外出有事,回来只看到田府到处都是鲜血,只剩下我爹一个人。我自然将御景沉的箭拦了下来,当时我爹让我跑,他疯了似的喊声直到现在我都犹言在耳!”
“很可惜,我不是御景沉的对手,我被抓住了,他说……”这句话他无法当着她的面说出来。
御景沉当时说:“你喜欢她,就是我的情敌,我对待情敌是很温和的,绝对不是随便就杀了。”
侥幸逃脱一死的田丞相在马下给他激烈地磕着响头,让他放过田泗哲。
“放过他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有句话说得好,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我怕放了他,回头就给我惹麻烦,田丞相,你说我该怎么办?”
“你可以废了他的手脚筋。”田丞相忍着心痛说,哪曾料到,答应太子将那个女人收留进田府,会遭此横祸!
“田丞相,我说得还不够明白吗,要除根呢除根,不除了根,我一日难安,我心不安,会做出什么事情就不是我能控制得住了。”